魅影坟丘

　　一、
　　夜，死寂的夜。
　　这块辽阔的山野本是距开封一百二十里外的一个还算繁华的村落，六月的傍晚时分，这棵高大而年老的桑树下总是有一大群的村民在此谈天论地，说书的先生更是将这棵树当成了他们的聚宝盆。老桑树不仅是个聚宝盆，更是少男少女系红绳牵手定情的月老树。可是如今，这棵老桑树独自参天，再也没有人来到它的怀抱中嬉笑打闹，它正如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已无法开枝散叶，只能独守孤终。
　　夜慢慢深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蹒跚而来。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孤独地坐在那条石凳之上，点燃了旱烟袋，默默地抽着烟。
　　他记得他还在十几岁的时候，这棵桑树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那时候他的父亲告诉他，他的爷爷小时侯这棵树就已经这么大了，十个人牵手一抱那么大。发须皆白的老人每每想到此，就忍不住叹息。他这一辈子都活在这个村子里，他的祖辈和他一样，也是在这个村子土生土长，即使所有的人都走了，他一个老头子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六百户人家的村子，只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就这么逃走搬迁光了，每当老人想到这里，他的眼里就开始大雾弥漫，眼神就会拉得老长老长，仿佛他只一眼，便能将他一生瞧出个尽头一般。
　　老人的手猛然颤抖了一下，他双目中的神采竟然泛散开去，旱烟袋抖落在地，星星之火将地上的干草燃烧着，慢慢地燃烧着……
　　二、
　　又是夜，死寂的夜。
　　这是老人死后的第七个晚上，他的尸体被烧得有些发黑，现在却已经发臭。
　　老桑树还依然葱郁健硕。一层干草虽然无法摧残这棵老树，可是却被风将火引开，周边的百数户人家都燃烧成烬。
　　好大的一把火。
　　长风站在树下，看着老树，陷入了沉思。和他同来的十二大捕快则就地挖了个坑，将老人的尸体埋在里面。从这一刻起，老人才真正与这片土壤融合。
　　长风是追踪“黑风六盗”来到这里的，可是一进了这个村子，黑风六盗就失去了踪迹。
　　这时，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哭声，女人的哭声。这哭声有一丝幽怨，也有一丝悲伤。
　　长风带着十二大捕快很快就找到了这哭声的来源。
　　那是一座坟墓，周边荒草凄凄，似乎还有点点的绿火闪烁着。
　　别人若是见到这个场面，必定会双脚发抖，但长风能做到京都六大神捕的位置，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来到坟前，没有墓碑，女子蜷缩在荒草之中，她的衣服凌乱不堪，很多地方都被撕烂，身体多处都暴露出来。凭长风多年的经验，他断定此女子刚刚才被人凌辱过，对方完事逃走，所以女子才会在此幽怨哭泣。
　　长风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女子盖住，哪知这女人伸手就对着长风胸口刺来，好在长风反应够快，一跃跳开，这才发现女子手中不过紧捏着一根发簪，只不过这发簪却是黄金打造，簪尾尚镶嵌着一颗宝石，看起来价值连城。女子惊恐失措之后，又蜷缩起来，不断抽泣。
　　这博取了长风的怜悯之心，他柔声道：“姑娘且勿害怕，我乃京都六善门的总捕头之一，专门惩治坏人。你且先告知家住何处，待你回家之后，便可与我诉说实情，我等必定给你主持公道！”
　　这几句话说得很漂亮。女子果然慢慢平静下来，任长风将披风盖在自己身上，这才发现，这名女子虽在如此不堪的情景之下，依然楚楚动人。难怪贼子们会起色心，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姐。心中暗觉惋惜，不觉捏紧了拳头。
　　三、
　　长风将这女子带进一家客栈之中，唤了一名女仆，让女子先梳洗了一番之后，这才将她护送回她的家“藏剑山庄”。长风已从一根小小的发簪之上想到了这名女子是名门之女，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藏剑山庄的二小姐袁伊人。
　　长风追案多年，这么细心体贴倒还是头一回，使他十二个心腹手下个个表情古怪，说不出的暧昧。因为他们深知长风的个性，绝不会因为对方是藏剑山庄的二小姐的这个原因。当初王公贵族的子弟在他的手下也不会有这个待遇，何况只是个武林世家。
　　长风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离开藏剑山庄的时候，看见袁伊人为他流了一滴离别的泪水，他本想真的多陪伊人几天，可是他却又不得不离开。
　　吃公家的粮，就得为公家做事。这个道理他懂，所以他还是继续追踪江洋大盗，下定决心后，便头一甩，走出了大门。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七天之后，袁伊人就在自己的闺房之中悬梁自杀了。自此以后，当初长风救她的那个坟前，总是传来女子的哭泣之声，这哭声比当初更幽怨，更绝望……
　　四、
　　长风花了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一直暗中调查当初袁伊人为什么会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坟前受人凌辱，一个弱质女流，如何徒步去距离藏剑山庄三十里之外的废弃村子中去的呢？围绕着这两个疑问，他深入调查，可是一年零八个月过却了，却依然毫无音训，只得暂且搁下。
　　这近两年中，长风屡破奇案，对待敌人毫不心软，很多人看到他无比风光，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懂自己的苦楚。因为他就算破了天下的案子，也还有一个案子破不了，那就是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两年前的那件案子。他决定再次拜访藏剑山庄。可是正在这时候，他却得知了藏剑山庄庄主袁胜袁老爷子病危的消息。也正是这时候，他遇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阴雨的天气，江南本来多雨，长风独自来到藏剑山庄的门前，却看到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中年人正准备入庄，而藏剑山庄的三公子袁易则对这中年极有礼貌。
　　长风扬步上前，中年刚好转身，他就看清了中年的面目。那是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他的鬓角也有些发白，眼角有了丝丝皱纹。可是他的眼睛却很明亮，也隐藏着一丝寂寞和厌倦。长风阅人无数，只看对方的这双眼睛，他便已知这中年绝对不是平凡之辈。
　　中年笑道：“看来这位仁兄便是神捕长风无疑了，听袁老庄主说起，袁门对长风多有叨扰之处，总捕头为了袁门二小姐的事情多有劳神。京都六善门的总捕头要是都有长风这么勤劳兢兢业业，我相信天下间的坏人一定要少很多。”这话若是从别人嘴中说出，肯定会觉得有些刺耳，但中年面露诚恳，语气中透着敬佩。说话间还看了看一旁的袁易，意境又不相同。
　　长风抱拳道：“这位兄台谬赞了，这些都不过是在下份内之事，义不容辞。”
　　一旁的袁易引介道：“长风大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正是中华阁的李雪寒李大侠。”
　　长风心下一颤。“一剑笑枭雄，剑神李雪寒”的大名神州谁人闻之不如雷贯耳，即使是久居总捕之职的长风也觉得今天不虚此行。可同时间，他隐隐觉得藏剑山庄像是即将有大事发生。
　　五、
　　李雪寒坐在一把椅子之上，椅子是摆在床榻前的。
　　床榻之上，正仰坐着一名面黄枯瘦的老者，看似已被病魔缠绵已久。谁能想到江南最有实力的世家之家主竟然病成了这番模样。这时，袁胜方自长长一叹，道：“雪寒老弟，你可知我老头子此次让你来寒舍，是为了何事？”
　　李雪寒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老哥必定是为了‘魔血’之事发愁吧。”
　　袁胜面露欣慰之色，喘了口气，才继续接道：“不错，一百年前，将江湖搅得一塌糊涂的白发魔刹，正是我藏剑山庄和少林领头联合八大世家和七大门派的众多高手合力才将此人屠杀，只可惜白发魔刹当时还有一个女儿一直隐藏着，当时各方家主倾尽全力也无法寻找到她的下落，哪知此人原来早已暗自潜逃扶桑……”言到此处，袁胜已满是颓然之色。
　　李雪寒道：“想必白发魔刹的后人此刻已与扶桑的某位武林世家联姻，所以近年来，藏剑山庄和扶桑联盟‘青龙白虎’才会有诸多摩擦。”
　　袁胜道：“我当时也是如此思索的，但谁知扶桑人竟然与刀斩门暗中勾结，这才致使我藏剑山庄这数月来损兵折将，十大长老四大护法已有一半失去了战斗能力，门下高手多被暗杀，如今我又重病在身，有心无力，如何是好……”说到这里，又重重一叹，将李雪寒的双手紧紧握着。
　　这是多么难得的友情，只可惜这个唯一的忘年之交却就要不久于人世。
　　李雪寒和袁胜在房中说了近两个时辰的话，临走之时，他已两眼湿润，他安慰袁胜道：“老哥且放宽心，抵抗外敌正是武林中共同的事，你既已向各大门派发出帖子，想必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雪寒到时定尽全力帮你，何况我和刀斩门的恩怨还没有真正结束。”
　　六、
　　黎明来了，一丝曙光点亮了整个黑暗的大地。
　　藏剑山庄的后山此彼起伏，光亮起于东方，将这个原本平静死寂冰冷的大地凭添了一丝祥和之气。
　　黎明后的山野之中有雾，雾中有一堆孤坟，只不过这堆坟墓要修建得气派一些，但依然无法掩饰那一抹萧索之意。墓碑之上，用隶书雕刻着“爱女袁伊人”的字样。
　　墓碑前，就站着一个人。他的头发已被露水湿润，脸颊如刀削一般轮廓分明，一身白衣如雪，显然正是昨天来到藏剑山庄半夜后又独自来到这里的长风。
　　这时候，他的身后又走来了一个人。这人身穿蓝色长袍，身材显得硕长纤瘦，双手背在身后，他走到墓碑前，也并没有说话。
　　场面依然无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阳已缓缓升起，长风这才醒悟过来，面上一丝意外神色一闪而逝，随后叹道：“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蓝色长袍之人并未转身，淡笑道：“心情好，无论什么样的天气都一样。”他接着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是什么事情，使得身边多了个人，你也没有察觉到。”
　　长风摇头而笑，并不言语，他刚才想的事情的确太过于深了些，如果是敌人暗中偷袭，他只怕必定遭遇毒手。
　　蓝色长袍之人忽然道：“袁伊人在生前可曾赠送过捕头什么物什？又或者对你说过一些特别的话么？”
　　对方突然一问，长风愣了愣，随后叹道：“一年零八个月之前，我曾入了数次藏剑山庄，可是并没有查到什么有效的线索。只是当时袁二小姐的死却有些蹊跷。在我再三询问袁老庄主之下，才知道袁二小姐当时上吊的具体场面。白绫悬在横梁之上，二小姐的双足和踢翻在地的椅子的高度相差足足四尺有余，可是仵作却肯定她并不是被杀，因为她的勃颈之上只有一道乌青。”
　　蓝色长袍之人道：“当一个人想上吊自杀之前，脚上必定会站在一个高点，然后悬梁之后，再踢翻这个立足高点。而袁二小姐踢翻的椅子与她的双足有四尺有余，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当时作案之人大意之下才留下的破绽，二是那个仵作在撒谎。”
　　长风点了点头，他在怀中取出一根发簪，递给蓝色长袍之人，才继续道：“我想藏剑山庄中必有内鬼，这个簪子是袁伊人留下的唯一东西，若在下没有猜错，李大侠这次来到江南，必定是因为藏剑山庄里发生了重大的事。只是不知和袁伊人的死有没有关联。”
　　“蓝色长袍之人”李雪寒道：“不瞒你说，三日后，中原武林只怕又有一场腥风血雨发生，李某虽在北方，但依然无法阻挡刀斩门的入侵，到时外族势力势必长驱直入，神州武林只怕又面临一场浩劫，还望捕头助一臂之力。”
　　长风点头不语，别人能对他如实相告，他如今虽已不在江湖，却也没有逃避的理由，何况他下定决心来此的目的还没有真正解决。
　　李雪寒看那金簪之上，赫然雕刻着几个极小的文字。那文字并非中原任何一个朝代的字样，李雪寒道：“看来这是扶桑文字，上面刻有‘宫本流’，没想到扶桑宫本世家名门正派，也准备要入神州分一勺羹。想来袁二小姐在生前必定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这才惨遭灭口，而这些人极有可能威胁到她或者她最亲的人的生命，所以直到死后也没敢透露半点消息。”
　　这一点长风倒并没有想过，他看着李雪寒，双目中开始有了一丝自信的神色。
　　七、
　　三天很快过去了。
　　这三天之中藏剑山庄内还是如以往一样，人们该做什么事还依然做什么事。除了少林和武当来了几大高手，七大门派和八大世家竟然再没有人前来，这是袁胜没有想到的。倒是江南的一些中小帮派和世家派来的高手不少。因为他们深知要想在江南立足下去，藏剑山庄一定不能倒下，不然敌人势必如燎原之火，将他们一路吞噬北上。
　　藏剑山庄的家主袁胜在三天前便开始拖着重病的身子下床走动，门下发生如此重大的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也定会亲自出马，主持大局。
　　山庄的大总管酋四虎是个四十开外的汉子。别人都在忙碌着，只有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的神色。
　　此刻他依然在后院的花栏中用一把大剪刀修着花枝，他的技术很好，他的心也很平静，从天还灰蒙蒙的时候，他就开工了，阳光落在屋顶上的时候，一小畦花树才渐渐成型。
　　正在这时候，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好强烈的光线。他很快就看到了花坛之中的一颗宝石，他心中一颤，但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很自然的向四周瞧了瞧，这才慢慢地走过去，将那颗宝石拾起，塞入袖袋之中，又回到梯子上继续装作悠然的神态，修剪枝条。
　　可是这时候，他的后背却动了动。
　　这是习武者感受到危机之后自然的反应，酋四虎隐藏得虽然极好，但人的自然反应却出卖了他。
　　那股危机感却越来越强，他转过头，就见一个黑衣人落在他身前不远处，用扶桑话道：“盟主已到，让阁下到老桑树下听候调遣。”
　　酋四虎冷笑一声，却是用汉语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衣人暗自嗤笑一声，他的声音更冷，一字字道：“从现在开始，你在藏龙山庄的任务正式取消，现在我已经把消息送到，去不去随你，告辞！”说完，黑衣人在怀中掏出一个小黑球，掷在地上立时炸起一股浓烟，等浓烟稍淡之后，那黑衣人的身影早已不见。看到了对方熟练高超的“遁隐术”，酋四虎相信了八分，他将大剪刀别在腰带上，向后门的方向走去。
　　等他消失之后，在远处的转角这才出现四个人。其中一个是长风，另外三个是袁胜和少林的罗汉堂住持渡劫，还有武当山的青松道长。
　　长风一字字道：“一年多以前，我就知道老桑村所有的村民搬迁定然有内情，却没想到这个内情原来和扶桑倭寇集团有关，那么袁二小姐的死必定和这个总管酋四虎有关。”
　　袁胜听到这话，病容之上又苍白了不少，对自己女儿的死他本早有所怀疑，无奈这两年间他一直被病魔缠身，心力不足。直到三天前李雪寒和长风向他提起内鬼，他们才将庄上的人一一分析，最终将行动有些过于淡定的酋四虎定为最可疑的人选，设计出一个简单而冒险的计划。
　　少林渡劫带着四大罗汉，念了声佛号，道：“刚刚李檀越已将贼人骗到了老桑村，只怕对方的巢穴之中人多势众，不易对付，袁庄主和青松道长在此坐镇，以防倭人的联盟刀斩门，老和尚则率领四大弟子与长风檀越前去助阵。”
　　袁胜抱拳道：“目前也只能如此，那大师、总捕头多加小心！”
　　八、
　　老桑村的名字也是由这棵老桑树得来。
　　老桑树之下，在一年零八个月之前由长风一行人埋葬的老人的坟墓依然还在，除了泥土陈旧了些，上面并没几根杂草。
　　现在这个废弃的村子更凭添了一丝诡异和神秘，烈日虽然在曝晒着，但风却很凄凉、绝望。
　　黑衣蒙面的李雪寒刚刚来到老树下，村子里正有两队人马疾速行来，个个黑衣蒙面，腰间斜插两把倭刀，杀气腾腾。
　　这个充满了魅影谜团的村子，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坟丘，此时李雪寒二话不说，已杀入了人群之中。
　　拼杀中，酋四虎提着大剪刀来了，他的兵器就是这把大剪刀。
　　如果说李雪寒是一只猛虎，那么这百数号人就是群狼。每个人都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即使是剑神李雪寒这个一生中大小战役两百余战的传奇人物，也从来没有独自面临过如此众多的一流高手。
　　鲜血越来越多，李雪寒已分不出他脸上和身体上的鲜血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这是一场倭族和华夏武者的一场较量，他们都不能输，他们都在拼命。李雪寒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可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这几年，在东南海沿岸烧杀抢劫，奸淫掳掠的倭寇，杀害了太多的百姓，糟蹋了太多的少女，抢劫了太多的财宝。李雪寒自五年前与刀斩门数战之后，便一直在追踪倭寇的踪迹，只是倭寇过于狡猾，每次都是作案之后就急流勇退。现在机会来了。
　　当长风和少林众人赶到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只有血和断肢和还在发热的尸体，倭寇的鲜血染在这片原本热闹平和的村子里，与这片土壤融合，他们以村子作为巢穴，使村民们无家可归。正因为如此，他们终于付出了血的代价。
　　所有人都倒下了。只有两个人还跪在血泊之上。
　　李雪寒的剑尖直直贴在酋四虎的咽喉上，而酋四虎的剪刀也刺入了李雪寒的大腿之中。若非酋四虎还有些利用价值，李雪寒本可以将他一剑刺喉的。
　　少林四大罗汉将酋四虎架了起来，酋四虎的左臂已断，他双目中全是惊恐的神色，他潜伏在藏剑山庄五年，看过太多的使剑高手，那时他觉得华夏的武功实在华而不实，不足为惧，甚至不堪一击，就连藏剑山庄的庄主袁胜也不过如此。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错了，整个集团的武术名家对神州武林的估算都错了。酋四虎的双目之中只有颓败之色，他已彻底失去了信心。他的人虽然还活着，可是心却已成灰烬。
　　九、
　　四天了，李雪寒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长风看着这个传奇中的剑神那苍白的脸，他忽然觉得李雪寒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人。他和平凡人一样有感情有血肉，也有仇恨，即使是在昏迷的时候，他的眉头依然紧蹙着。只不过太多的人都将他当作了神话，无论是他的敌人也好朋友也罢。
　　这次浩劫，在对方还没有全力集结的时候，便被击破，使得刀斩门还没有来到藏剑山庄就已退去。在酋四虎的口中，长风终于得到了真相，一个秘密的计划在偶然间被袁伊人听到，然后袁伊人不仅失去了少女的贞洁，也最终被灭口，她成为了最初的牺牲品。
　　长风决定从此之后，他会率领手下，将六善门这把尖刀插向东南海沿岸。他刹时明白，那里的老百姓不需要锦食玉衣，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安稳的家园，而这个家园，却需要流更多男儿的血才能为他们实现。
　　长风望着烈日曝晒的庄院和蔚蓝的天际，陷入了沉思。
　　自此，那堆经常在半夜传来哭声的孤坟，变得格外平静起来。
　　可是面对这内忧外患，面对这千苍百孔的华夏神州，这些热血男儿最终又将走向哪里呢？
　　也许他们走向哪里，哪里就会有一段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