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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来的妻子

吴荣艳 2012-8-31 18:26 4574
  
  她是越南来的,如何来的别人不是很清楚,依稀记得她是被买过来的。来的时候她年仅二十岁,长得可是如花似玉。只可惜呀!买她为老婆的人呐,将被黄土掩盖住了头。整日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于村子乱窜,用村里人一句话说,他就是一只发瘟鸡,就等着扑通一身到下地了。那女人真够可怜的,年纪这么轻,长得如此美丽,竟然栽倒这个发瘟鸡身上。一支鲜花插在牛粪上呀!村里人常常这样谈,而后是一声长叹......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何许人也,何姓何名,用方言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因此,村里人给一个名字——越南娘(用当地的话来说,之所以叫她为越南娘,是因为她从越南来的,再者因为她是女性,因此越南娘符合她的形象,也代表她来自何方)。自十五岁的时候,她就在人贩子手中不停流动。她的人生不是有她操控,全然掌握在那些邪恶人贩子金钱欲望之下。与她同时期被贩卖的姊妹们,从越南辗转到广西,而后被卖到全国各地。最终目标只有一个,用他们换取钱财。
  闲暇的时候,她慢慢忆起当年往事,尘封记忆逐渐铺开。
  每每有人提及如何来中国,她微微一笑说:当是正值中国改革开放伊始,经济发展成为当年的口号,呈现全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可越南处于困顿之中。与中国结束战争的日子(中越战争)不久,一片萧条。那是时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机遇,摆脱被贫穷束缚的最好的机会,因此他们涌入中国。
  可是她没有到,竟会落到人贩子手中,几经轮回辗转,命运由此被改写,被贩卖到草黎这个小山村中。曾经的梦想毁于一旦,她想过逃,可是她不知道改往何方走,她考虑是否真的安心留下,可是她整天面对的是一个病恹恹的糟老头。
  留下与离去,在脑中交织,纠缠。终于有一天,她趁着糟老头不在,收拾行囊,踏上逃离之路。可是,在她前脚跟刚迈出,后脚跟刚着地时就已经被糟老头子发现了。就已经被老头抓回来,关在一个小小的柴房里头。
  那柴房已经有好些年历史,她被关押的时,柴房已经摇摇欲坠。柴房内铺满灰尘,挂满蜘蛛网,阴深深的。据说,那柴房是糟老头母亲死前一个栖身之地。那年,糟老头的母亲感染瘟疫,药品极为匮乏,医疗设备落后。糟老头害怕被感染,将他亲生母亲关在柴房,自此没再靠近柴房过。母亲在柴房里头无助呐喊着,村里人实在看不惯,想偷偷将其母亲放出,可是每当要走进柴房时,糟老头拿着猎枪,对着要靠近的人怒吼,村里人再也不敢靠近了。只是在背后论道:罪孽呀!连自己亲生母亲也要遭此罪呀!这可要遭报应的。
  糟老头母亲随着之间流逝,呼喊声慢慢微弱,渐渐没有声音,没有气息。柴房恢复往常死一样的沉寂,只不过,变得更为阴深了。十多天过去了,糟老头不理不睬,当村里人走近柴房时,总会闻到一阵阵恶心的尸臭味。
  中国有一句俗语:养子防老。讲的就是生儿育女,为了安享晚年。可这种事情竟会在身边如此发生了,村子里的人开始变得愤怒起来。几个年轻的后生仔冲进他家,将他拎了出来,痛打一顿,这回将他打得可是鼻青脸肿的,浑身带伤,丢在荒凉的野人坡上。村里人将他的母亲卷在草席中,草草地埋葬了。可村子依旧笼罩着一层阴影,在人们心头挥之不去。
  话说糟老头苏醒后,从野人破爬回村子里,瘫在家中一年半载才开始恢复,尽管能动,也成为病恹恹的糟老头模样。而后鼻子尖拖长长的鼻涕,村里的孩子们称他油条,时间久了,村里的人也跟着叫了,而今真正能记住他的名字的也只有老一辈了。现在人们只记得他叫油条,时间沉淀,估计他也逐渐淡忘的究竟为何名了,但唯有一点是可知的整个村子就只有一个姓,那就是姓李,木子李的李。
  倘若油条的越南妻子已知此事,那便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了。
  话说,油条对待花了四千块钱买回来的妻子就如同对其母亲一般,将其买回来的妻子饿的呱呱叫。村里长辈常常调侃,说:油条呀!你还记得你母亲吗?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油条这么一听,瞬时打了个寒战,叽叽呀呀结结巴巴地说:“再......也不敢......那样了!她......她......是我.....老......老婆,我......怕......她......再跑了......所......以......”油条说到这里就不再开口说话了,村里人也懒得问,毕竟那女子与村里人没有多大关系,充其量只不过是从越南来的外籍女子而已。
  她有点软化了,油条对她逐渐变好,终于有一天,油条将她放了出来,好饭好菜款待她。喝足了,那女子尽管衣冠不整,还是美美睡了一觉。而后开始安心藏匿在村子里,做油条的妻子。
  几年过去了,油条依旧病恹恹的,瘦瘦的,矮矮的,浑身酸溜溜的,污垢满身皆是,脏兮兮的。村里人常笑道:油条啊,尽管越南娘跟你几年了,你呀,依旧是那么酸,那么臭,你再这样下去,不怕老婆跑了呀!每当听到别人这么说,油条抓抓乱蓬蓬的头发嘿嘿地笑个不停,而后逃开了。
  油条这名字,太符合他的形象了,他简直就是活生生地从锅里刚刚捞起来的油条化身,看见就腻了。
  几年里头,越南娘为油条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似乎油条对孩子不感兴趣,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怪异了,常常拿越南娘出气,抑或是孩子出气。
  其实想想也不怪,油条一家就仅靠那一亩三分田生活,自越南娘生孩子以后,就不再陪油条下田了。一家五口的担子全压在油条一个人身上,一个病恹恹的糟老头还要养这么多人,能不烦吗?
  打妻子,揍小孩成了油条家庭便饭,打人就像吃饭一样轻松。本来以为这病恹恹的糟老头打人就是力气活,可是油条越打越满足,脸上呈现愉悦的神色。越南娘被打得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女人呢!一旦跟着这样的男人,命苦就是一辈子。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旦摊上像油条这样的男人,这辈子就毁了。
  油条好打孩子,也好打妻子,可常常打的还是孩子。用油条的话来说,他怕把妻子打死了,打死孩子还有机会生,可打死妻子的话,像她这么邋遢的人,还能找到老婆吗?
  当油条拖着沉重的身躯从田间回家,满身疲惫,倘若孩子就其身边撒娇,那么必会招来一顿痛打,一身疲惫也就消失殆尽。越南娘视孩子为掌声珍珠,捧在手中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哪会受得了自己孩子被油条痛打呢!每当出现如此状况,越南娘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死死护住孩子。因此,此时打的不是孩子,而是越南娘。常年累月遭此罪,如花似玉的姑娘成为了黄脸婆!
  越南娘不是时刻都能守住孩子,贪玩撒娇是孩子的天性,三小孩嬉戏玩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油条不能够容忍,不能容忍孩子嬉皮笑脸,一旦见到,一把抓住,找来藤条,毒打一顿。大儿子叫李伟,常常是油条的虐待对象。李伟不爱哭,即使是被打得生疼生疼,也不叫唤,也不跑,任由油条处罚。越南娘见此状扑上前,死命维护,孩子解脱了,油条虚脱了,越南娘也虚脱了。
  李伟记不清他挨过油条多少次打,油条也记不清楚究竟动用了多少酷刑。李伟觉得反正打是打了,就那油条德性他也不怕。自此,李伟出现叛逆的性格,这无法改变的小性格里,一直延伸,李伟越来越讨厌油条了......
  其实像油条这样德性的父亲在村子还是头一回出现。其实对于油条这样的行为,大家见惯不怪,从对他母亲那件事起,村里人就看清油条的真实面目。两者相比之下,虐待孩子对油条来说早已算不了什么!
  生活在小山村这几年,越南娘能用方言和村子里的人交流,其实村子那些年一直发生变化,由于村子极为闭塞,再加上村子重男轻女的思想极为严重,村子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单身汉也逐渐增多,引进来成为当时小山村的主流趋势。恰逢当年,两广紧挨越南,湛江距离越南不过是一天的行程,引进来应运而生。所谓的引进来就是将越南的姑娘连哄带骗的方式偷渡到中国,而后那些人贩子低廉的价钱卖出去。据说当时一位越南女子卖出去的价钱不如一头猪那么值钱,村子的单身汉手中一有几千块钱,纷纷前往广西与越南交界处,寻求从越南拐来的女子。
  于是乎!村里又来了几个年轻的越南女子,可那些越南女子一进村子便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剧。闹剧似乎连续不断,今天李四家的妻子,明天李明家的,草黎村越南娘成为当时津津乐道的话题。
  随着时间的沉淀,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越南来的妻子,有些安心生活于草黎村,有些趁着不注意,逃跑了。有人喜,有人悲。买回来逃走的,家已经是一贫如洗。留下的,脸上洋溢着微笑。赚了一个劳动力,生活起居有人照顾,能生儿育女,可谓是一举多得呀!
  越南娘多了,村子里的人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他们。索性将买他们回来的那些单身汉名字加于前头,如:桑梓越南娘。对于油条的妻子,村里人有特别的叫法,那就是叫她为伟仔他娘。
  买回来的越南娘大抵都是勤劳的,任劳任怨。貌似早已经习惯这般生活,起早摸黑,带月荷锄归。可越南娘最大的特点不安分,不安于现状,抓住任何机会逃跑。于是乎,村子仅剩下两个从越南来的女子。一个是伟仔他娘,另个一便是桑梓的老婆。
  之所以桑梓老婆不走,那是因为桑梓对她是在太好了,事事顺着她,护着她。即使语言有障碍,只要桑梓越南娘一个眼神,桑梓便知道她心中所想。貌似这段缘分早已经注定,天造地和,只可是链接的方式过于残酷。
  桑梓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好男人,年轻的桑梓心高气傲,稍微有些瑕疵的女人看不上,泼辣的女人更不喜欢。从二十岁直到三十多岁,成为了当时十足的单身汉。村子里的人都为桑梓惋惜。最终不得已走上买越南娘无奈的路子,幸运的是,买回的越南娘是桑梓梦寐以求的女人。
  那越南女子削肩细腰、长挑身材、腮凝新荔、添上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让人见之忘俗,桑梓对其狂迷。或许这便是桑梓对越南姑娘的最初印象罢了。
  可买回来的这些日子,桑梓与其朝夕相处。越南女子牵动桑梓的神经,有些时候桑梓不敢正眼细看她。可终究按捺不住,细看其容颜。越南那女子眼睛两眼弯弯,含笑带俏,小嘴微张,红唇微启,肌若凝脂气如幽兰。妩媚三分,妖艳三分,引人四分。纤腰细腿,小腿微抬,宛如轻纱,眸含春水碧波荡。越南姑娘一颦一蹙触动桑梓心魂。
  桑梓舍不得让其受苦,事事躬亲。与伟仔他娘相比,桑梓越南娘无疑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桑梓越南娘来时,伟仔他娘急忙到桑梓他家,看看桑梓越南娘,因为同是越南人,同样的遭遇,两人相惜不已。相互哭诉,相互鼓励,伟仔他娘露出久违的笑容。自此两家人命运联系在一起。可惜,两人女人的待遇依然不同,伟仔他娘苦呀!
  时间匆匆,容颜易老。十年过去了,伟仔太娘步入中年,桑梓越南娘脸上也开始不满沧桑。容颜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消损,终究适应小山村的生活。
  十几年,伟仔他娘在油条的打骂中度过,在油条的酷刑之下,伟仔姊妹度过最为凄凉的童年,十几年间,油条背更驼了,依旧病恹恹,只是十几年间动用家庭十大酷刑时从来都是精神抖擞。这十年间,桑梓越南娘为桑梓养育一男一女。一家人倒也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从不间断。
  眼看着伟仔要上初中了,油条却从来不闻不问,置之不理,好像伟仔不是他儿子似的,小学几年,伟仔成绩平平常常,亦没有大起大落。上了初中的伟仔成绩依旧是一般般,但他身材高挑,是体育难得的苗子。篮球打得不错,身子瘦瘦的,脸上稚气未脱,但是这些掩盖不了伟仔桀骜不驯的性子,即使生活在油条的暴虐之下,也挡不住他的乐观豪气。伟仔不关注周遭事物,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但是伟仔最大的特点便是好打架,虽然对周遭事物不关注,但是严重危及他的安全的,那架非打不可。其实对于伟仔这样的人来说,并未有人招惹他,他安静,别人也让他安静。
  本以为伟仔会安安静静度过初中,可是有一件事情却让他一生蒙上阴影,一生在煎熬中度过。
  初二那年,伟仔处于青春期,荷尔蒙的促使之下,伟仔喜欢上班里一位女生。其实在喜欢之前,伟仔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那位女生,直至有一天......
  那天体育课,伟仔与同学在篮球场打篮球,劲头十足呀!玩得正高兴时刻,正过瘾的时候,一不小心来一个灌篮,糟了,球没投进,弹开了。直射围观的同学,有个女生当场被球射中,痛得可是眼泪直打转呀!蹲在地上抽泣。伟仔吓坏了,从来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慌乱手脚。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目视着蹲在地上哭泣的女生,一时无从言语,把脸都涨红了。
  身边的女生赶紧将她搀扶起来,对着伟仔劈头大骂:死小子,不长眼睛呀!就只会顾着玩,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承担得了吗?
  伟仔从未见过被女生吼的这阵势,瞬时懵了。一向以来,他对女生敬而远之,两年的中学生涯,从未与哪位女生搭讪过,不是不想只是不敢而已。今儿发生的事情,让他恐慌,挨骂事小,倘若真的发生意外,那就是很大的麻烦。
  女孩停止抽泣,微微抬起头来,那女孩呀!生来较靓,一张甜美的脸蛋,两叶弯弯柳叶吊梢眉,白皙的皮肤,瞬时间让伟仔心砰砰乱跳,惹了不尽的幻想,扰乱了他那颗平静的心。自此,伟仔平静的生活开始泛起波澜......
  那女生是伟仔同班同学,虽然伟仔座位就在其后面,但是一直以来未曾与其说过话,女孩名字是什么都记不得,也没有将班上女生记在心间。其实伟仔不记在心间的人岂止只有班上的女生,连其亲生父亲油条也从来都不放在眼里,无所谓地度过一天算一天。
  那女孩叫杨瑶,常年将微笑挂在脸上,在班上快乐地就像一只小鸟般,生活无忧无虑,别人在学习,她在唱歌。别人在玩耍,她便在画画,貌似从来都没有与班上同学同步过,她安静,安静到只喜欢呆在教室,即使只有她一个人在,亦能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中。
  恢复过来的杨瑶微笑对着伟仔说:不碍事,你打球去吧!冲着伟仔微微一笑。
  这一笑,像触电般,在伟仔眼中,杨瑶要美丽就多美丽,那一刻,杨瑶便是伟仔心中的女生。这一刻才发现,女生的微笑是如此动人,如此美丽,他心潮澎湃。
  伟仔很少回家,他不喜欢家的感觉,只要油条在,伟仔心中充满厌恶,而且厌恶感日益剧增,他讨厌油条在家里恣意妄为。即使很渴望见到妈妈,渴望妈妈温暖的眼神,窝心的问候,也依旧蜗居在寝室。
  整天窝在学校总是无意有意中碰见杨瑶,自上次起,伟仔对杨瑶留给心眼,喜欢暗地里观察杨瑶,注视杨瑶的一举一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伟仔在荷尔蒙刺激之下,对杨瑶的好感不断滋生,就如同蛊虫般,寝室伟仔幼小的心灵,情感阀门一旦打开,便如洪水一般涌入,难以收回。
  好像缘分天注定,注定他们相遇的一刻。即使相遇,那相遇的美好在一瞬间消损,散得无影无踪。
  伟仔脸上多了些期盼,多了些光彩,洋溢着天生而来少男怀春容颜,淡淡地将其抹在脸上,淡淡的相思,淡淡的想念。每日早早来到教室,期待见到杨瑶的身影,听到她美妙的玄音。
  为了杨瑶,伟仔暗地里帮助她,想那些有可能发生在杨瑶身上的事儿,脑中盘旋如何解决,魂儿时刻飞在杨瑶的身上。
  其实对于杨瑶来说,伟仔的帅气,他眼中的不屑,满不在乎的神情吸引了她。
  对他们来说,走在一起自然而然的事情。即使从不开口那个问题,心已经连在一起,难以扯开。
  无意有意间,两人走在一起,甜甜的,乐滋滋的。伟仔因有了杨瑶生活充满阳光,充满活力。可美好的雨季期限短暂,他们的事迹传至老师耳中。老师对其怒目而视,进而竭尽所能,教训伟仔。
  其实两人平时未曾做过过分之事,已是朦胧之爱恋,纯纯的淡淡的欢喜而已。是否早恋对他们来说不复存在。
  若无插曲,他们倒自在,各自相安无事,只是多了一份淡淡的欢喜,甜甜的思念。走过度过这段人生之路或许更美好,少年时代朦胧的情感故事或许是最为美丽的,有些时候即使已近暮年回味这段行程,依旧忘不了。时间冲淡不了美好的记忆,记忆愈久愈清晰。
  可有些时候亦未开始就已结束,伟仔两人的情感就这般脆弱,独留无尽的哀伤,无尽的遗憾。伟仔无法忘记,无法抹去那沉重的哀伤,他无法面对死亡,无法直面那一刹那。
  自老师教训的那刻起,两人互不搭理,受尽煎熬。可是愈压抑思念如洪水般涌来,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一刻,杨瑶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放学的那刹那堵住伟仔的去路,一脸挂满委屈的神情。磨磨蹭蹭到伟仔的跟前,温声细语说:李伟,走吧!我有事情和你说。
  伟仔急匆匆抛开杨瑶,钻入人群,留下的是无奈哀伤的杨瑶。倔强的杨瑶追上人群中的伟仔,固执地跟在伟仔身后,欲想伸手牵住伟仔,在两只小手接触时,就如同触电般,伟仔惊叫一声,逃窜开来了。
  可意外却在此时发生了,一辆失灵的轿车极速冲向他们,路人惊叫一声,逃开了。撞上油条眼争争地看着一辆失灵的车子向人群冲来,车子的狂速无人可挡,惊惶了一地的灵魂,他们的一瞬间,伟仔完全有时间拉着杨瑶的手逃开,只可惜,伟仔呆滞几秒,在想伸手拉住杨瑶时已经晚了!杨瑶已经倒在血泊中了,在倒下的时刻,依旧呆呆地朝着伟仔的放下望去,恋恋不舍的眼神在倒下的刹那间消失了。
  伟仔从惊魂中醒来,抱着杨瑶,呼唤着杨瑶的名字。可是,杨瑶的生命体征慢慢消失,灿烂如阳的生命气息慢慢散去,散去......伟仔哭着,歇斯底里狂吼......可依旧呼唤不会一个活生生,灿烂的杨瑶。
  那一天,没有丝毫的预兆,天空万里无云,蓝蓝的天,和煦的阳光普洒,暖暖的。可竟没想到这样格格不入的场景会在这样意外的发生。可对伟仔来说是痛苦与悲伤交织的日子。直面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消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后悔,无奈,在那刻熊熊燃烧。
  那件事情的发生,伟仔被学校勒令退学,并在学校大会接受通报批评,加之道歉。伟仔他娘领着伟仔一遍遍软弱无力走在偌大的校园里,往日安静的场景依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悔,恼恨在伟仔脑中升腾,刺得他心生疼生疼。
  那天,伟仔回到别离后两年的小家,面对油条,伟仔显得很疲软,不睁眼瞧过油条。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哭泣,累了,就睡,醒了,再抽泣。
  油条见状就来气,把那个伟仔的小小房间的门敲得直打响。当他狂怒时候,房间像是要倒塌一样。边敲边骂:死小子,惹了祸窝在家,我养你这么大专门给我惹祸,看你出来我还不打死你。
  伟仔依旧蜷缩在阴暗房间一角落,那一刻的记忆是不是在他脑中盘旋,杨瑶,血泊,轿车,不断重复,那画面搅乱了伟仔的思绪。独孤,无助,无奈如潮水般涌来。那一刻的记忆如雨巷般窄而幽长,淡淡的幸福感偶尔涌来,只是如同风吹过一瞬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丁香花味,一缕一缕的,若隐若现,若有若无,杨瑶一直牵着伟仔的心,在伟仔的眸子里,杨瑶是一个单纯女孩儿,澄净和无暇。可马路那刻的画面又浮现,那些明暗相间的伤痕和痛苦一时间袭击而来,伟仔痛不欲生,带着难以言表的无奈,将其挤压在时光的褶皱中,裹在黑暗的小房子,独孤包被在被子的缝隙中,在阴深深的房子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叹息。
  伟仔自回家后话极少,整日不语,吃饭睡觉,如葫芦一般闷,行尸走肉中度过。油条一来气,撞开门,拿起藤条一顿毒打。伟仔不理会,任由油条自个闹去。打累了,依旧满足不了油条变态的心里,抄起扫把,一把将伟仔他娘打倒。伟仔哪愿意见到母亲这么受尽折磨,抢在油条再打他妈妈的瞬间护住,而后一重重的扫把打下,伟仔不言语,转过身,直接抢去,油条病恹恹的样子,哪是伟仔的对手,三两下就将油条压在底下,警告油条,以后再也不能打越南娘。油条可是吓坏了,从来都没见过伟仔这么强势过,也不会这么叛逆,可他猜错了。伟仔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打他母亲的行为,就算自己豁出命来也要保护母亲。
  些许日子过后,一直消沉的伟仔背上行囊,当兵了,留下的是暴虐的油条,可怜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伟仔从此不再踏入油条家里半步,希望当兵能消除心中的伤痛。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所有事情非能一帆风顺,这边是伟仔他娘受尽折磨,日日受油条的挨打。可桑梓的家又是如何呢!乱成一团,已经揭不开锅。世间风云千万种,换来的是风云突变的雨雪狂袭,普通的生活经不起病魔的折磨,经不起其摧残。原本平静的桑梓一家瞬时陷入困境。桑仔越南娘一病不起,整个人像病鸡一般,整日窝在床头。耷拉着脑袋,像丢了魂似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精神。
  桑梓越南娘心灵手巧,是个能干的媳妇儿,只要桑梓越南娘在,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不要桑梓忙活。桑梓越南娘主内,桑梓主外。外人看他们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可天有不测的风云呀!幸福的一家子被病魔扰得鸡犬不宁。桑梓越南娘中期癌症,这癌症就是绝症,再精湛的医术也难以挽回活生生的生命。
  桑梓被媳妇儿的病情弄得焦头烂额,四处奔波,四处借钱,四处寻医,桑梓一下子憔悴了,苍老了。家中独留十岁八岁的孩子,十岁八岁的孩子会些什么,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呀!洗衣做饭,全然压在这两小孩的身上。
  其实两孩子能灵活做家务,这样得益于桑梓越南娘,桑梓越南娘会持家,善于生活,以乐观的姿态感染孩子,让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帮忙做家务。
  其实在桑梓越南娘未生病之前,生性乐观,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闲暇时分,与人闲聊,天南地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脸上洋溢着对生活满足的神情。
  原本过得平凡安宁的日子,因为桑梓越南娘的一场病,弄得家徒四壁,波澜汹涌。桑梓处于无奈之中,竭尽全力想挽回桑梓越南娘的生命。
  伟仔他娘知道桑梓越南娘的这情况,拿着厚厚一叠这十年以来攒下的钱,提到医院。憔悴的桑梓越南娘从病床中坐起来,眼睛湿润了。两人相互抱着哭得可是梨花带雨呀!做了十年的姊妹,却在这场病痛的风波中匆匆分离,桑梓越南语生命症状随时间慢慢消散。
  话又说回来,油条听说伟仔他娘提着这么厚厚的钱到医院,怒不可遏,在伟仔他娘回来那一瞬间,操起竹竿一杆打下,一顿痛打。可将伟仔他娘打得生疼,累了,油条歇着了。伟仔他娘默默走回房间,不言语。这时她又想伟仔了,想伟仔给她从部队的家书。远方的伟仔成为她的牵挂,在夜黑的时刻,那一幕幕又呈现......
  这病魔弄散了一个家庭,把原本小康的家庭弄得凌乱不堪。大医院去过,小医院也走过,偏方竭力去弄,钱如流水般,可最终是人才两空,带着对世界无限的留恋,不甘心离开了。而今,留下空荡荡的房间,和两个嗷嗷待哺迷茫的孩子。
  一个家一旦没有了女人,便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桑梓越南娘就这样突然消失,无论对于孩子还是桑梓,都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然而死亡阴霾久久笼罩,消散不了。带给生存下来的亲人们不尽的痛苦。
  家庭支柱走了,桑梓家中笼罩着一层阴郁,桑梓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四十岁的壮年,却在这场较量中白了头。人家常说,人生悲剧莫过于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桑梓经历了人生最为悲剧的一时代。曾经生活积极的人从此消沉了。
  身边两个最亲的人走了,一个真的离开这世界,另外一个去部队了。伟仔他娘一下子失去方向,失去了原动力。可伟仔他娘不行呀!身边还有两个幼小的孩子,桑梓有那么消沉,两个孩子还需要她带呀!倘若她也这样消沉下去,她两个孩子怎么办呢?桑梓的两个孩子又怎么办呢?
  伟仔他娘强打起精神,艰难地活着。带着四个一般年纪大的孩子,桑梓放心将自己孩子交给伟仔他娘,离开这伤心之地。
  本来一家仅靠油条耕种的一亩三分地为生,如今有空增两人,担子更沉重了。油条一下子气来了,揪住伟仔他娘的头发,连续抽她几耳光,喋喋不休胡说一通,怪责妻子多带两小孩回家。其实油条不敢对桑梓的孩子动手动脚,因为一旦动手,村子人饶不了他,所以也只有将气全泼到妻子身上。长期以往,伟仔他娘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紫的刚刚褪去,青的有添上。可伟仔他娘只能是逆来顺受,孩子还小,她不想撇下孩子不管。
  伟仔、桑梓越娘不断在伟仔他娘脑中浮现,时而近时而远,伟仔他娘精神有些许恍惚,做事也丢三落四的。刚刚三十出头的人却被折磨成一个十足的黄脸婆。尽管如此,依旧叨念伟仔身在何方!
  参军半年的伟仔终于有了音信,那是一封长长的家书,絮絮叨叨平铺生活参军生活这段历程。可惜伟仔他娘看不懂中文,拿着这一封信到人群集中的地方,恳求别人为其念信。信中字里行间饱含深情,叨念弟妹状况如何,母亲是否安康......
  伟仔他娘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欢呼着,如同小孩遇到乐事时那欢愉的姿态。到处向人家炫耀伟仔多么出色,自拿到伟仔的家书听到信中的话语时,伟仔他娘渐渐就不迷糊了,自然而然地正常了,人也精神了。
  每当伟仔他娘哼着小曲跑向人群,人们常对她说:越南娘,伟仔又来信了吗?
  她美美回应道:伟仔真懂事,又来信了,某某某,你帮我念念。而后便安安静静倾听信中的内容,心里乐滋滋的。以为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下去,可......
  其实,伟仔他娘被伟仔信中假象欺骗了,并未多考虑伟仔的部队生活,即使信中表现出奇的平静,却没人知道这段时间心中的痛楚与惆怅。寂静的时刻,呆坐在一旁,忆起杨瑶,忆起初中时刻的点点滴滴,可突然看到那血淋淋的马路情形,泪潸潸,又迷茫了,痛苦的记忆翻滚而来,瞬时摧毁他那颗看似坚强的脆弱内心。
  部队平静的生活,依然没人能看出他的苦楚与伤痛。那血淋淋的画面常常出现在他的梦中,折磨得他疲惫不堪,常常在沉睡中惊醒。
  伟仔常常以高强度的训练忘却这段痛苦的记忆,无论部队何种任务,必有伟仔的影子。那年的夏天,南方连续不断发生地质灾害,伟仔随着部队抢险,冒着生命危险救灾,可就因为那次救灾,伟仔有去无回......
  人生是一个历练的过程,普通人需要,军人更需要,必须经历人生孤独煎熬,只不过伟仔受尽的煎熬比一般军人多得多,精神与肉体双重重压。这痛苦的滋味也只有让自己在独孤静谧的夜晚独自品尝。伟仔在品味其滋味的同时似乎命运早已为其设置好程序一样,在不眠不休的时间轴拖动下,伟仔那年夏天跳进另外一个黑洞洞的世界......
  那年夏天,江南雨季特别长,连续不断的雨季,以至于引发了无数场灾难,山体滑坡,洪水......
  那年汛期来得特别早,早已超过往年汛期的水位,可似乎天公亦未有停止雨滴的迹象,抑或说洪水在强降水的作用下一触即发。
  终于该来的来了,洪水来势汹汹。淹没了无数农田,损坏了无数屋舍,伟仔与战友们申请到第一战线上,可对于一位虽然是从沿海过来的但亦未会游泳的孩子,这抗洪的任务着实艰巨。伟仔只不过是想借此忙碌放下那段苦痛的记忆,麻痹自己。
  面对灾难,面对灾难中每一个生命,总觉得灾难中的生命特别宝贵,值得珍惜。可面对灾难中一次次消失的生命,伟仔与他的战友是痛苦的,死亡带来的无奈,死亡的心灵疼痛,让他们每一分每一秒的心都在撕裂开来。即使有心,但能力甚小,杯水车薪呀!
  那年夏天,他们冲到抗洪的最前线,一个村庄毁了,来势迅猛的洪水亦未有退却之意,愈来愈汹。
  那村子一片狼藉,哭声,叫喊声,呼救声声声入耳,可只能看着他们哭,伟仔与战友有心无力。
  救援船只逆流而上,有人在高地叫喊,吼着。拖着长长的无奈的调子,呼喊救援者。来势汹汹的洪水,伟仔与队员们有心而力不足。
  突然,跃入伟仔与战友眼前的是以为十来岁的娃子,面貌清秀,眼看就往下沉,一个战友辛强见状,于心不忍,扑通一声,钻进水中,往那娃子的方向游去。那娃子,被战友抓住。那处,激流四起之处。伟仔呼喊着:辛强,赶紧游回来,快呀!可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水势越来越猛了。
  伟仔不顾战友阻拦,扑过去救辛强,辛强是他入部队最好的战友,有难同担的兄弟,伟仔怎么可能之于不顾呢!
  当伟仔要抓住辛强和娃子时,一个浪潮涌来,辛强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娃子推给她。可伟仔抓住娃子时,辛强已经卷入水底,随着大浪滚向远方,远方......
  再次面对死亡,伟仔心乱如麻,心如刀割。泪水,汗水,雨水混合落下。懊恼,悔恨,心中五味杂陈,欲想往辛强方向游去,战友死死将其抓住,将其拖上救援小船。
  伟仔扑到小船上,拍打着船椽。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狂抓自己,嚎叫: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又抓不住你的手啊!
  此时杨瑶又出现在伟仔眼前,血淋淋的画面模糊了伟仔的视线,伟仔恍惚了,想上前搂住幻影,只是幻影。战友将其按住。
  狂叫,恍惚,让其队友惊恐不已。其实对他们来说,早已习惯救援的生与死。出来心中难以流露的痛苦,再也难以用何种态度面对着眼前,面对逝去的生命。在自然面前我们是如此的卑微与渺小,是如此无奈与无助,逃不过自然下眼睁睁看到的死亡。
  都说江南雨水充沛,可这样的场景还是头一回出现于江南,谁也难以料想到江南会出现千年难以一遇的洪涝。千年的水城笼罩在死亡的阴霾中。
  洪水淹没村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离去,雨水却没有停止之意。到底上天要惩罚江南什么,到底江南百姓前世欠了什么债,要如此对待江南百姓。洪水声音纷乱了江南,扰灭了时空的安宁,扰乱了江南平静与祥和。
  天黑时分,趴在救援小船的伟仔听到的悲怆声愈加强烈,这声音叫人心慌意乱。这声音如同黑暗中杨瑶传来的,离小船不远,又如呼唤伟仔到来。
  伟仔不顾一切一跃而下,他要寻找她,那传来耳机声音的她,他要寻回往日的生命,往日的幸福。伟仔拼命前去,寻找一丝生命的气息。
  伟仔李声音越来越近,企图抓住那声音出现地方的身影,一个空腾,扑空了。战友们已经意识到伟仔跃入洪流中,齐刷刷将光电指向伟仔的方向。将那篇天照着犹如阳光普洒下的白日。
  在那些光芒的倩影下,伟仔游向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有着杨瑶甜蜜般的声音,有着杨瑶的身影的姿态。伟仔以为杨瑶回来了。那身影,见到伟仔游过来,拼尽全身的力气,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伟仔抓住了,可以为真的得救了,一个大浪涌来。两人一下沉入水底。战友一片惊呼声,呼喊伟仔。在呼喊声中,伟仔再次探出头颅,拼尽全力抓住她,那身影终于抵达救援的小船,伟仔体力已经达到极限,一个浪潮涌来,滚入水中。
  身子缓缓下沉,缓缓下沉,伟仔不再做任何挣扎,不做任何站扎。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满足,这是自杨瑶走后露出最美的微笑。他眼前闪耀着杨瑶的身影,美滋滋的声音在他耳际回荡,她在注视他,想牵着他,引导他走向没有痛苦的桃源。
  战友惊恐,看着伟仔慢慢沉下去,却无助地看着,再坚强的男人,也难以平复不了一天之间逝去俩战友的痛楚。可已然于事无补,伤心的泪花淌满了这只小小的救援船,没有话语,只有滚烫的热泪来势汹汹。
  伟仔甜甜地说:杨瑶,终于找到你了,有你真好.......
  洪水没过了伟仔,渐渐地看不见了,小船人们哭成一团。
  那年夏天,伟仔在部队整整十个月,那年夏天,带着无尽的伤痛离开了。此时离去世的杨瑶也整整一年的光景,就在那天,杨瑶走了,伟仔也时隔一年走了......
  终日于家中期待伟仔来信的母亲着急了,已经两个月没有伟仔的音信了。伟仔他娘有一种不祥之感,隐约感到有些异样,却说不出,道不明。这些日子,油条依旧折磨伟仔他娘,怪责她多事......
  总之,油条能想到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都强加上去了。伟仔他娘受尽肉体与灵魂双重折磨,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市委书记送来的慰问金,安抚金,追封伟仔为英雄,此时此刻,伟仔他娘才知道,伟仔再也回不来了。
  她瘫坐于地,抱着伟仔的遗像抽搐,继而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可已经挽回不了伟仔的生命......
  伟仔他娘已经对这个家无任何留恋,油条的恶行已经受够了,偷偷整理好衣物,带上四小孩,伟仔的慰问金,寻找桑梓。某一天,伟仔他娘将两小孩交给了桑梓,带着自己的两小孩走了。
  到底伟仔他娘带着小孩去哪里,已经无从知道,也无从考究。只知道,从此,村子再也没有出现过越南来的妻子,越南娘已经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据说油条在无尽懊恼中郁郁而终,究竟何人将他埋葬,也无从知晓,村子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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