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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柳湖迷案

透明秋语 2025-5-27 14:36 3211
    一

    当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刑警大队队长张会杰带着徒弟蒋华羽和杨明健赶到翠柳湖西北角的时候,那具无名尸骸已经被当地派出所的干警从很深的水底打捞上岸了。

    此刻,己经白骨化的尸骸就停在湖堤上,旁边还有几件糟烂不堪的衣物。一块用来增加重量以便让尸体能沉到水底的大石头也被打捞上来了,此刻就摆放在旁边。一个泡得鼓鼓囊囊的皮包里只有几张面值不等的纸币,除此之外,并没发现有证明尸骸身份的其他物品。

    派出所的干警介绍,无名尸骸是今天下午两点左右被几个从主城出发游玩的高中学生骑行到这里,由于又热又渴,在下到湖中戏水凉快时无意发现的。

    据那群学生说,在这游泳时感觉总是怪怪的,老是觉得水下有一双眼晴在盯着他们。仗着年轻,水性也好,就潜了下去,谁知在深水处发现了一根“树根”直通水底。上手一抓,才知道哪里是什么树根,分明是一根结实的绳子,奇怪的是,这绳子的一头居然牢牢地套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顺着它再往下潜,就看到了那具白骨……

    翠柳湖本名叫腾云水库,是一个占地面积达两百多平方公里的大型枢纽水利工程。承担着周边十多个县区农田的灌溉任务。另外,岳胜、南明和广溉三个县城百分之七十的生活用水也都取自这里。

    由于今年旱灾十分严重,降雨只占平常年份的五分之一,湖水入不敷出,水位下降了好多。以前那种岸柳柔枝轻拂水面的景像早就看不到了。这也是那些骑行的学生能在潜水时发现水面下居然隐藏着一具白骨的原因所在。

    但是,岸上的柳树并不知道这里的水面已经降低得太多,在暑季热风地鼓动下,仍然多情地摇曳着,只是那柳梢怎么也无法接触到水面。

    此刻,离岸不远的一个湖中岛上,几只白鷺或停在树上悠闲地梳理着羽毛,或沿着岛边的浅水寻觅着小鱼小虾。无数的知了躲在堤岸边的树荫里啼着,那尖利的声音与眼前这种紧张、神秘且还带着几分诡异的气氛极不相宜。

    “谈下你们的看法。”

    资深刑警张会杰在听取了当地派出所民警对案情的初步介绍,又对尸骸进行了必要的查验后,问自己的两个徒弟。

    蒋华羽和杨明健都是警官大学刑侦系毕业的高材生,是去年秋天才来到刑警队的。这也是张会杰从警以来带的第三批新人。

    “首先,凶杀案是肯定的了。”年轻的女警蒋华羽说,“并且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她的师弟杨明健接过话头说道:“是的,师姐说得对。我也觉得这里只是凶手抛尸的地方。”

    “还有呢?”张会杰接着问。

    “周边企业业单位不多,居民点也很少。从这点上看,作案的至少在两个人以上,并且有小货车或者面包车之类的运输工具。”蒋华羽思忖着说,“联系到此地相对偏僻,我想,选择这里抛尸是经过一番策划的。”

    “为什么呢?”

    “首先,犯罪嫌疑人对这里的情况是熟悉的,或者说他们中有熟悉这里情况的人。才会直接将这个地方作为抛尸之处。从尸骨在水下的情况看,犯罪嫌疑人不光在尸体上捆绑的石头,还系上了绳子,这一定是怕尸体被风浪冲起来。这么大的水库,风浪应该也不会小。为了将尸体牢牢地固定在这个偏僻的角落,他们还将绳子捆绑在了水下很深的大石头上。但他们也有失算的地方,这就是没有想到会遇上这么严重的干旱,硬是让水位下降了这么多……”

    “那这个案件应从何入手侦破呢?”张会杰把目光转向了杨明健。

    “首先要弄清尸骸的身份。”杨明健说道,“我觉得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从市局登记的失踪人口中筛查,找出大致相符的人员来;二是发出协查通报,发动群众提供近几年失踪人员的情况,范围可以扩大到周边甚至相邻的县市。”

    “对尸骸进行法学检验和鉴定。如与登记在册的失踪人员大体相符,可以请家人提供失踪人员的物品,比如头发之类,以便尽快查清死者身份。”年轻的女警也谈自己的看法。

    在平常的工作中,张会杰都是鼓励自己的徒弟要独立思考,抓住案件的重点,从错综复杂的情况中理出头绪来。而他的这两个新来不久的学生,在师父面前也都能大胆发表自己的意见。张会杰感到人们二人所谈的和他自己的看法都差不多。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迅速对周边的车站,旅店包括农家乐和它们的升级版乡村旅馆以及企事业单位进行排查,深入调查近几年有没有发生过奇异的现象……”蒋华羽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张会杰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认可了两位徒弟的意见。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市局主管领导的电话。

    二

    协查通报发出后,很快就有了回音。

    大体符合死者情况的失踪人员共有两人,一人是腾云乡四村二组的年轻村民高方乙。自从前年春节后外出打工就一直处于失联状态。家属联想到他曾因为一些琐事与人打过架,怀疑被人报复。在这次报案时特地提供了曾被汗水浸湿过扔在角落一直忘了洗的内衣,希望能从中提出他的DNA来。

    但高姓农民是个年轻人,与那具骨龄在五十出头的尸骸相差太远。

    第二个失踪者是驻本地区一家中央企业庆山机器厂的副厂长,姓张名尚华。因牵扯到一宗出卖国家机密的案征中,在对其进行抓捕时,他抢先一步出逃,至今下落不明,对他的通缉仍在进行中。

    国安方面提供的资料表明,张尚华,男性,出逃时年龄五十二岁,身高一米七二,血型为B型。五年前左腿因摔跤骨折过,这些都与尸骸上的特相吻合。经过国安局和厂里相关部门细致的工作,家属从他冬天戴过的帽子里,寻到了几根头发,一起随资料报到了市公安局。经DNA查对,那具尸骸正是失踪达两年之久的张尚华。

    案情变得复杂起来。很显然,这是一起涉刑涉密的案件。隐藏在暗处的专为境外提供我军装备秘密的情报网,见张尚华己经暴露,抢在他被捕前调出了他,不是让他出逃,而是采取了极端的杀人灭口的方式,掐断了国安及工厂保卫、保密部门掌握的线索,以掩护背后更高层次的间谍和整个情报网。

    鉴于案情重大,市委决定将这看似两起实则为一起的案子并案处理。由公安和国安牵头,与驻地那家大型国企一起,组成联合专案组,力争早日侦破这个案件。

    国安派出了以副局长兼二处处长周杰为首的三人小组,在他们来到专案组召开的第一次会议上时,还隔好远,张会杰就迎了上去,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会场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张会杰的徒弟蒋华羽有些不解地问身旁的师弟,那个周局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缘?师父对他怎么这么热情呢?

    杨明健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局和师父是老搭挡了。两人联手侦破过多起涉密涉刑的案子。他们二人又并称‘市警双杰’。这些你没有听说过呀?”

    “哦,我就说嘛,‘市警双杰’之一是我们师父,还有一杰就是他呀!”

    “聪明。”杨明健用调皮的口吻说道。“看到对面那个戴宽边眼镜的男子和他身旁着工装的美女了么?那男子名叫刘剑鸣,是庆山机器厂的副总工程师,女的是他妻子,名叫肖薇,他们都是庆山机器厂的科技人,。在破获那起间谍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杨明健凑在师姐的耳旁,继续着自己的讲解。

    “你怎么啥都知道呀?”蒋华羽有些羡慕地问了句。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杨明健带着得意的神情说,“道理很简单,因为我就是庆山机器厂的子弟呀!我的父母都是那家工厂的职工。怎么样,你愿意当刘总身边的那个肖薇吗?”

    一句话,把蒋华羽闹了个大红脸,忙推了他一下,说道:“小老弟,收心,快收心!马上就要开会了!”

    专案组成立后的第一次情况介绍会在市公安局小会议室召开。

    公安和国安的两位副局长在一阵推让之后,还是按“主随客意”的说法,由张会杰首先发言。他介绍了这起命案的基本情况,并就几天来侦查的情况作了说明。

    他手中的激光笔指点着投影仪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照片说:“发现尸骸的地方是腾云水库的西北角,这个水库在满载的情况下,西北角最深外可达数十米。这里地势偏僻,有一条支马路沿堤坝通过。从现场的情况看,嫌疑人对这里的情况是很了解的。因此,我们觉得熟人作案、团伙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他顿了顿,又指点着画面上的一块石头说:“这块看似普通的石头,就是挂在死者脖子上用来增重的,从上面纹路上可以看出,它是从花坛、花台之类的构建物上随手取下来的,我在想,或许这块石头也可以成为破案的一个突破口。”

    随着张会杰的介绍,大屏幕上的画面不停地变换着,最后就定格在了一家乡村旅馆的大门处。

    国安派出的副局长周杰接着说:“死者是张尚华这一点已经确定无疑了。此人是一宗涉密案的重要成员,他的死在很大程度上是敌特组织为了将已经暴露的线索截断而采取的极端措施。然而,间谍不可能长期按兵不动。他们的后台老板不会允许他们长期不作为。他们自己也耗不起。因为得不到情报,他们就不会有收益。所以,表面的间谍清除了,更深的人物就会渐渐冒出来。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有一个代号‘花栗鼠’的间谍最近活动频繁。在我们市各军工企业中,失泄密案件时有发生,这些案子都与这只‘花栗鼠’有着密切的关系。然而,他们活动的方式较之以前也更加隐蔽,他们现在更侧重于用人们司空见惯的方式窃取和传递国家机密。”

    他用激光笔指点着大屏幕上的那个乡村旅馆大门说道:“很高兴公安大哥已经将目光关注到了这里。这处乡村旅馆离发现尸骸的腾云水库西北角仅二十一公里,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很值得关注。这里值得关注的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我们在这里发现了‘花栗鼠’的蛛丝马迹……”

    三

    事情还得回溯到两年之前的国庆佳节。此时,庆山机器厂技术开发中心的副总工程师刘剑鸣与技术人员肖薇新婚不久,正处在蜜月期。恰逢手中的MG001产品完成了设计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科技部门也放了个难得的长假。喜欢摄影的刘剑鸣夫妇决定利用这个时间好好出去放松一下。

    他们的第一站就选择了的翠柳湖。这里毕竟是国家的4A级景区,不仅风景秀丽,水上娱乐项目也多,还开发得有蹦极、峡谷漂流活动,众多的特色美食也很有名气。对于这里,外地的游客都趋之若鹜,作为本地的人,他们却没过,也有些说不过去。这里离厂区不远,他们选择了骑自行车前往,这样不仅能更好的欣赏沿途的风光,还更方便他们随时取景摄影和摄像。

    正值初秋的季节,风和日丽。前些天的那场大雨驱散了暑热,气温在三十度上下,十分宜人。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那条偏僻的公路骑行,没有车辆通过时,刘剑鸣就紧蹬几步,与妻子并肩向前。看到好的风景,两人就随时停下来,拍上几张照片,摄上一段视频。

    在一个岔路口,夫妇二人被一阵浓郁的桂花香气所吸引,赶紧下车迎味寻找。桂香来自于一家乡村旅馆外围,这处人工培植的桂花园很别致,大门是用栽种下的紫藤编织成的,上面开着淡紫色的花序。大门上方挂着“玲珑桂园”的牌子。林子不算太大,但里面栽种着数十棵碗口粗细的桂树。两人细细打量了一番,见这些桂树分属好几个品系,大体可分为金桂、银桂、丹桂等,其中以金桂开得最好。细小的花朵组成了密集的花团,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沁人心脾。深深地吸上一口气,不禁让人心旷神性。桂林边上有一圈用低矮的灌木组成的篱墙,上面也缀满了鹅黄色的小花。那些灌木也是桂树的一种,它们被称为“月月桂”,与林子中的桂只在秋天开花不一样的是,它们是每月都能开花的。

    在浓郁的桂香陪伴下,刘剑鸣和肖薇将车停在个空处,信步走进了桂园,抓紧时间拍摄起来。按说桂树的花朵很小,并不太适合拍摄,但这里的桂花开得太好了,成团成簇的,充分显示出了花序的力量。加上颜色分为三种,这就让拍摄出好片有了可能。且说二人正沉浸在创作的快乐中时,却听到林子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消音良好的引擎发出十分柔和的声响,不用看图像,只从发动机的轰鸣声上就能知道,那是一辆好车。

    二人转过了身去,却见一辆黑得发亮的大奔正从身旁慢慢驶过,后面还跟着一辆能坐十多人的商务面包车。两车径直就驶进了那家乡村旅馆的大门。在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刘健鸣看到后排上有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天,那不是八年前趁企业出外考察引进一条民品生产线时,躲着未归,从此滞留外国的杨仕华么?是他,的确是他!刘剑鸣和他打过交道,对他张脸很是熟悉。他几时回来了?还混成了富人,人模人样地坐在那辆豪车里。刘健鸣从桂园中走了出来,快步来到公路上,只看到他从大奔上下来,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走进那栋楼房里的身影。

    四

    肖薇见丈夫的神色有些异常,伸手在他的眼前上下晃了下,问道:“你是怎么了?发现新大陆了?”

    “新大陆没发现,看到一个老熟人。”

    “哦,就是那个老板模样的人?不会就是这乡村旅馆的主人吧?”

    “你见过坐大奔,跟着保镖的乡村旅馆老板吗?”

    “这个还真没有。我也觉得好奇,他是何方人士?”

    “这说来就话长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就是那个人。他姓杨,名仕华。以前是我们厂民品二厂的副厂长,在我们企业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刚进厂在基层实习时,就听说有个中层领导在出国考察时,玩了个失踪,临回国的时候躲了起来,从此就再没出现。难道说的就是他?”

    “说的正是他。他这一躲就七、八年。其间做了些什么谁也不清楚。前段时间听人说,在一个镇上看到过他。但还没搭上话人就不见了。现在看来他的确是回国了。但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呢?他和这家乡村旅馆有什么关系?”刘健鸣说,像是在问肖薇,更像是在问自己。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直觉告诉我这里有戏。我们还是给周局汇报下吧。说不定这事就与那件未了的案子有关。”

    由于工作上的原因,刘剑鸣和肖薇都是企业技术开发中心的重点涉密人员,刘剑鸣还兼着工厂保密领导小组副组长的职务,在涉及国家秘密的事情上多个心眼是应该的。

    刘健鸣拉了妻子一下,两人又返回到桂园里。刘剑鸣拨通了国安局副局长周杰的电话,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周杰略一思忖,要他们先以游客的名义在那个旅馆住下来,然后再相机行事,争取查出一些对报案有有东西来。周杰还报歉地说:“好不容易盼来个长假又让这事把你们给抓了差,实在报歉!”

    “没事儿,你们不是一样在忙吗?只有把那帮歹人全绳之以法,我们才能安定得下来。”刘剑鸣说道。

    走到这家乡村旅馆近前,才看到大门处的牌子上写着“好运来乡村旅馆”。

    两人推着自行车迎着那块招牌走了过去,很快就来到大门前。与其一些地方保安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同,这里的保安却很年轻,人的颜值也高。见到二人走近,年轻的保安“啪”地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热情地与他们打着招呼:“欢迎光临!”

    刘剑鸣朝他点头致意,看着还停在前方的那辆大奔,用好奇的口吻问了句:“好气派的车呀,是客人的车吗?”

    “不是,这是我们新老板的坐骑!”年轻的保安不无自豪地说。

    “哦,新老板呀?”

    “是呀,是新老板,这个乡村旅馆连年亏损,连员工资都拖欠起的,眼看都要关张了。多亏我们新老板把旅馆盘了下来,他不光给员工补发了工资,还增加了待遇。现在经营状况比以前好多了。”

    “哦,看来这位新老板还有些门道嘛。”

    “那是,我们老板是海归哟!听说是在M国拿了博士学位的。”

    刘剑鸣笑了笑:“你们新老板姓啥?”

    “姓王。”年轻的保安一口答道,“我听有人叫他‘王博’!”

    原来,那家伙为了能够回归连名字都换了,但那张脸他换不了呀。这更让刻刘剑鸣感到可疑了。他见院里冷清得能让雀鸟四处溜达,就又问了句:“我怎么看着这里人气还是不旺呀?”

    “这边是后门,前门在那面,那边要热闹得多。”

    “年轻人,谢谢你的介绍。”刘剑鸣对他说。

    “我看你们背着单反,是搞摄影的吧?我们这里的盆景园风景很好哟,不少人都是慕名而来,在那里照像,可以出不少的美片呢!”

    “哦,是么?那我们先登记住下来,再去那里看看。”

    刘剑鸣夫妇走进那座楼房,果然见到前方的院落够大,一条四车道的公路直通远方。两人办完了入驻手续,把自行车存妥,就进了自己位于三楼的房间。放好自己的简单的行李,两人就来到后面的窗前,把玻璃窗朝一旁拉开,看到下方果然是个盆景园,数十盆造型别致的盆景仿佛正朝他们招手。园中已经有好几对年轻情侣在取景照相了。

    肖薇走进卫生间,稍微补了妆,就和丈夫一起,下了楼来到盆景园中。园的边沿裁种的几棵丹桂开得正旺,浓郁的香气伴随着园中的那座假山氤氲出的白雾在这里缭绕着。假山上那条崎岖的小道上,一个着古装的老者正牵着条牛朝山下走。陶瓷的人物和牛的造型生动,山间缭绕的白雾让这景像更具艺术感染力。从盆景园中随处可见的苔痕上,可以看出,这里建成已经有些年头了。刘剑鸣换上微距镜头先将假山的景像拍了个遍,又换上人像镜头,在各个盆景处留下妻子甜美的笑容。

    盆景园中心有一个圆形的花坛,花坛正中种着的是一株矮化了的丹桂,上面缀满了金黄的花朵。

    花坛是用精致的条石砌成的。奇怪的是,最上面的条石缺了两块。一块落在了地上,另一块不知所踪。这种缺失让人心中觉得有些不快。刘剑鸣将镜头对准那里,按下了快门。细心的肖薇还用手机上的测量软件丈量了下缺口的尺寸……

    此刻,盆景园地上的石头照片和从水库深处打捞上来的石头照片并排展现在屏幕上,看得出,那手艺是出自一个匠人。而花坛上的那个缺口,正好是两块石头的长度。

    五

    在这个名叫庆山机器厂的三线企业中,杨仕华还算得上个人物。他出生在工人世家,父母都是厂里老一辈的职工。他家人口众多,兄弟姊妹共七人,他排行老大,加上父母家里人口达到了九人,在厂里都算得上是大家庭。

    杨仕华个头不高,长得也不帅,但人却很精明。在子弟校读书时,别的功课都一般,唯英语成绩超强,自初中开设英语后,他就一直是科代表。在别人都为那些洋文头痛的时候,他就能用英语与老师进行简单的对话了。别人都说,他天生就是当翻译、出国的料。由于各种原因,他并没有读大学,作为长子,为了帮着父母养大弟弟妹妹,高中毕业后正好遇上厂里招工,他就进了厂。但他对英语的热爱未改,一直坚持自学。后来,他考上了工厂开办的电大,拿到了大专文凭。

    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工厂对外联系也逐渐增多,常有国外人士到来。英语很好的他参与了厂里的几次接待工作,都受到了好评。特别是在引进国外先进技术上,工厂领导看到他了的才华。于是,将他放到民品二分厂厂长助理的位置上,后来,又提升为副厂长。如果他能守住本心,努力工作,就算是在这人才济济的三线企业里,他也能有个好的前程。可眼界开阔了的他,心早就活了,他羡慕西方的生活,渴望有朝一日能去领略异国他乡那又圆又大的月亮。他是一个有心的人,平常表现得比谁都爱国,还常常要求分厂的年轻人要爱岗敬业,在平凡的岗位上多做贡献。但他内心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出国发展的念头,只是在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时机,这个机会还真让他等来了。

    厂里要引进一条新的民品生产线,派出了一个工作组参与到与外国企业的谈判之中,在完成各项工作,基本达成协议,准备第二天回国时,杨仕华却失踪了。手机关了机,信息也不回,眼看着登机时间已到,其余人员只好登了机。

    杨仕华就这样在R国滞留了下来。那年他刚刚三十八岁,妻子生下的一对双胞胎才满三岁。

    在异国他乡,他加入了打黑工的行列。干着别人都不愿干的活,拿别人都嫌少的报酬,可就这样,他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的情况很快引起了国外情报网的注意。在金钱美女和取得合法身份等条件的引诱下,他成了情报网中的一员。在参加了一番严格的培训后,他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M国的绿卡,被派到多国执行过任务。两年前他返回到国内,担负起组建区域级情报网的任务……

    他的这些情况,理所当然引起了国家安全部门的注意。经过缜密的侦察,终于弄清楚了多年前趁出国参加商务活动之机,滞留境外的那个三线企业的中干,与后来以“王博”为名入境的是同一个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企业涉密局域网接连发生了几起黑客入侵事件。其中一次差点就突破了国安开发的保护系统。而在刘剑鸣的手机中深睡了多年的那个密联APP也有复苏的迹象,连着有人在一早一晚发出问候语。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情报网的活动又要加速了。他们近期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针对已经投入试生产的MG001产品。

    据国安方面掌握的情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那个代号叫“花栗鼠”的人。而“花栗鼠”很可能就是杨仕华,就算他不是“花栗鼠”也是能联系得上“花栗鼠”的人。

    相关部门之所以没有对他采取行动,那是因为目前尚不没有完全掌握这个情报网的组成情况,想要通过他侦破那件积案,毕竟那个失踪的副厂长也是情报网中的一个重要人物。这些线索全汇集在一起,能不能将整个情报网成员全部抓获呢?

    六

    又一个金秋来临了。或许是今年的旱情特别严重,气温过高的缘故,本该秋天开花的桂树到白露了都仍然迟迟不见开花。一时间,网络上以桂集体罢开为题的贴子到处都是。有的甚至说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征兆。这让不少追逐花开的摄影爱好者感到失望,秋桂毕竟是一年一度重大的花事,错过了只能再等一年了。

    这天,好运来乡村旅馆来了两位徒步旅游的年轻情侣,他们似乎并不在意秋桂未开,在旅馆外面的桂林,在旅馆内的盆境园中留连,留下了自己青春的身影。他们不光拍摄人像,对那些盆景和绿地中的植物也很感兴趣,把那些花草盆栽拍了个遍。在盆景园中心地带的花坛上,他们也拍下了不少照片。那个缺失了一块条石的地方己经修补好了,但用的材料却是水泥。这块突兀在整体之外的水泥块是那么显眼,仿佛正向人们讲述着发生在这个乡村旅馆的往事。

    那块从翠柳湖打捞上来的石头的尺寸,这对情侣早就烂熟于心,如果把盆景园花坛上的那水泥块去掉,换上那块条石的话,应该更适合,更和谐的。

    张会杰的两位徒弟杨明健和蒋华羽会不会因这次扮演情侣而成为真正的情侣呢?在他们获得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特别是那个花坛上用水泥修补起的地方,与那块从水底打捞上来的石头尺寸相符,基本可以断定两年前的那场命案,就发生在这个乡村宾馆后,退房离开,走到离好运来乡村旅馆很远的地方,正要登上那辆前来接他们的警车时,一位乡村中年妇女拦住了他们二人。

    “你们是公安局的人?”

    “老乡,你找公安局的人,有什么事吗?”蒋华羽转过了身来,问那位中年妇女。

    “遇上你们就好了,我姓王,叫王慧芳……”中年妇女紧张地说,“我要向你们反映一件大事……”

    “哦,老乡,不急,有什么事慢慢说。”蒋华羽转过身来,对她说道。

    中年妇女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又把蒋华羽等人打量了一番,想是要再次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是警察似的。

    杨明健说:“老乡,不要怕,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

    中年妇女这才安下了心来,告诉了他们一件困绕了她好久、让她坐卧不安的事情。她说,那时她还是好运来旅馆的服务员。两年前的那个夏夜,在旅馆当夜班的她被一阵杂乱的声音所惊醒。她从值班室床上爬起,站在正对着盆景园的窗前,借着窗帘遮挡,亲眼看到几个人抬着个装了重物的麻袋,从一间不常开启的屋里走了出来。抬麻袋的人是新老板的亲信,而那个麻袋更让人生疑,她亲眼看到从麻袋里露出了一只人手,又被人塞回到了麻袋里。那些人又从花坛上撬了块条石,分别抬了出去。

    王慧芳说,她也是一时好奇,就出了值班室顺着走廊来到后门处,亲眼见那些人将麻袋和石头抬上了一辆面包车,随后就驶出了旅馆的大门……

    这些证据都指向了“王博”——杨仕华,他就是那只受派入境的“花栗鼠”。

    当杨仕华嗅到风声不对,准备抛出几个手下,自己一走了之时,在机场登机的最后时刻被挡获了。

    铮亮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嘴里不停地念叨:“难道一开始我就错了?”

    只是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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