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能否还原
| 当时光洗尽铅华，当岁月掠过悲伤，所有的解释和真相已没了意义。多年以后，他想回来，而她已无力回去。——题记 [一] 安然正在店内试着漂亮的衣服，电话响了：“你好，哪位？”声音很轻很柔。 “是我，还好吗？”电话那头品轩的声音恍若隔世，令安然有些眩晕。 “我很好。”安然强装平静，不痛不痒地回答。 “我回来了，想见你！”品轩极尽温柔，只是安然感觉陌生。 “对不起，我不想见你。”安然匆匆挂了电话，脸上挂满了泪。 三年了，曾经安然平静地放品轩走，捂紧心口的疼痛，任泪水泛滥，任鲜血汩流，早已习惯了不言不语，伤口杵在那，不碰也不疼。 这些年，安然不曾在人前提起过品轩，也不曾打听他的任何消息，她把他当成生命中最熟悉的陌生人。原以为如烟往事早已一念随风，流下的泪却骗不了自己，无声的痛被无情地掀起。 “姐姐，你的衣服，请拿好。”安然才猛地回过神来，收拾起满脸的脆弱匆匆逃离。 [二] 安然有一个习惯，寂寞无助的时候抬头望天。 正午的天空，万里无云，丽日当空。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安然的眼角眉梢，却遮掩不了脸的苍白，灼热的温度融化不了心的寒凉，眼里的晶莹呼之欲出，折射出耀眼的缤纷，如彩虹在心尖闪过，思绪被带回五年前。 那年盛夏，安然换了单位，来到品轩所在的公司。 第一天报到，品轩在办公楼走廊上看到安然，清清爽爽的模样，如水纯净的眼神，一眼入心，须臾间捕捉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心跳。 安然每天从品轩办公室前走过，而品轩每天用满眼的温柔迎接她的到来，又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离开，那抹身影成了他醉心的期待，将他的双眸点亮，把心温暖。 品轩不明白，已近四十不惑的他怎还会有如此撩心的情怀？虽然这些年婚姻早已形同虚设，但为了孩子从没想过要结束这不堪的过去，对爱也早已不再期待，于是选择四处漂泊。 品轩从同事那得知安然是新来的员工，莫名的欣喜在心中升腾，但好长一段时间他不敢靠近她，安然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只是，会有意无意找着理由去到她的办公室，不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把她的模样刻在脑海，独自想念。 安然是他到不了的天堂，他没有资格靠近，没有能力承诺，更不敢亵渎她。 [三] 爱就是这样，一旦汹涌，便难平，明知前方无路，却就是情不自禁。 两个部门的同事聚会，是品轩特意的安排。安然人如其名，安静得一言不发，而品轩因酒精的催发在桌上侃侃而谈，趁着酒兴与安然说话，从此就算相识。 渐渐熟悉了，品轩制造一切机会与安然接近，吃饭、唱歌、喝茶，他渴望有安然在的时光，那时的空气都变得与众不同，但不想造成她的困扰。 记得第一次两人相聚在咖啡厅，品轩点了铁观音，安然点了不加糖的菊花，在茶香缭绕里氤氲开久违的心事。品轩诉说着他不幸的婚姻和今天无根的飘荡，眼里有着捉摸不透的迷茫，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沧桑。 安然是最好的听众，从不打扰，只是偶尔的开解与安慰。她赴约只是不想辜负这份朋友之间的信任，从没想要与眼前的男人发生故事，她努力拿捏着朋友的度。 只是，时间长了，看着安然干净美丽的模样，听着安然温温软软的歌声，感受着来自安然的安慰与温暖，品轩终于无法负荷，这份情感喷薄而出。 同事聚会上，品轩一首《故乡的云》把自己唱哭，安然的心莫名地疼，比自己流泪还难过。她是在乎他的，在乎他的无助，他的孤独，他的漂泊。只是，一切来得太快，在安然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令她惊慌失措。 情起的时候，没有理由，一切发生得如空气一样自然。 [四] 抛开所有的顾虑，追着心的方向，他们相爱了。 和所有的恋人一样，品轩珍惜与安然相聚的所有时光，无论出差或是朋友聚会，他尽可能带着她，给她买漂亮的衣服，带她吃好吃的东西。在品轩的眼里，安然是他的骄傲，她的笑就是给他最好的礼物。 没认识品轩以前，安然一直害怕这霓虹耀眼的世界，透着光怪陆离的虚幻，那是她触摸不到的真实，这凌乱的华美从不曾让她觉得安定，所以她一直孤单着，独行着。她需要一双坚定的眼神打消她所有的疑惑，需要一双手牵着她走向未来，而品轩让她感到安全。 他发誓，要给他一生的呵护和疼爱。她相信，就算闭上眼，只要有品轩牵着，也不会迷路。 同所有男人一样，品轩也有着不可理喻的霸道。他明白自己尴尬的处境，更清楚安然的优秀，他害怕自己无力去保护这份爱，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她。 当安然和同事在饭桌上谈笑风生，当别的男人试图靠近安然，他会很生气很生气，对安然大发雷庭，安然委屈得想要逃。安然恨他的不信任，恨他的胡搅蛮缠，但也了解男人的自私只是因为在乎。 无数次的吵闹，无数次的分分合合，终是被爱牵扯着，剪不断，理还乱。 终于，品轩决定离开。不管前方有多少未知的苦旅，他要去面对所有的现实，试着去努力给安然一个未来，无论是物质还是名份。 因为爱，安然应允品轩所有的决定，包括他将离开至千里之外的城市。虽然她不喜欢离别，虽然她习惯了有他陪伴的日子，但她不想让他后悔，她要放他走，然后等他回来兑现他的承诺。 品轩走的那天，安然没有送他，她没有勇气。只是帮他整理好行李，然后继续回到单位上班，但心却空空如也，被他的离开牵扯得隐隐作痛，却不敢声张。 安然相信，如果他有一天能回来，一定会完完整整地属于她，而如果命运将她们从此推向分离，她认命。 [五] 时光流走，思念被拉得好长，长得让安然望不到头。 相隔千里之外的两个人，只能靠电波温暖，有时电话两头什么也不说，那声音也让人安心。那些日子，电话铃声和短信的嘀哒声，成了安然心中唯一的期待，成了她所有快乐的源泉。 每到周末，安然就乘着火车去看品轩。八个小时的车程，她从来不买卧铺，有时也买不到座位，索性就在拥挤的车厢内站着，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品轩，脸上满脸幸福的笑，再不觉得累，也没有睡意。 品轩总是早早地在出站口等她，看她一脸的倦容和消瘦的模样，忍不住把她拥入怀中：“宝贝，辛苦了！”他心疼她的一路颠簸一路风尘，他内疚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定，但只能把所有的心情藏匿，不愿让安然难过。 品轩带安然吃当地特色的小吃，去湖边看风景，带安然熟悉这陌生的城市，偶尔会亲自下厨为安然做饭。安然全然象个女主人一样，为他打扫凌乱的房间，让一切变得象家一样温暖。 可是，后来的后来，品轩不再每天给她电话和信息，甚至会忘了回她信息和拒接她的电话，也不再期待她们的相聚，时常以工作忙为借口拒绝安然前去。 安静如斯，亦敏感如斯，安然感觉到了这种变化，这变化让她茶饭不思，辗转难眠。她不习惯这种疏远，不喜欢这份冷淡，只因当初品轩对她太好。 相聚又离别，安然不知多少次满心欢喜踏入那个城市，又依依不舍地告别。那个车站她早已熟悉，那个城市她也不再陌生，而人的心却渐渐远了。 [六] 爱是醉心的，也是会烧心的，令人焦灼难安。 带着太多的疑问，素来乖巧的安然悄然来到品轩所在的城市，当电话告知，品轩竟然以在外出差为由拒绝见她。 安然被彻底击垮了，流着泪走在大街上，才发现，这个陌生的城市终没有她想要的温暖。来了多次，却发现，没了品轩的陪伴和照顾，仍是陌生，她不知该往哪走。 流浪到疲惫，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宾馆住下，然后独自一人在房间卖醉，有泪伴合，吞下的是锥心的疼痛与清清楚楚的苦涩。一遍遍拨打品轩的电话，而电话那头“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把心生生撕成碎片，在一片泪眼迷蒙里纷飞。 泪流到心碎，酒饮到失了知觉，当醒来时手机上有品轩发来的信息：“我在外面有事回不来，你回家去，好好照顾自己。” 安然不甘心，柔弱如她骨子里却有着深深的倔强，她又转乘汽车去到品轩提到的县城，品轩终于拗不过赶来相见。 真见面时，已是相对无言。安然将他的东西交还，转身离开，没道再见，泪纷落，却不让他看见。 品轩没有挽留，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拼命仰起头控制着即将泛滥的情绪，开着车绝尘而去。 “你要好好的，如果可以，请给我时间。”终于，品轩还是放心不下，给安然发了信息。 安然毫不犹豫删了信息，关上手机，没有回应。她不需要怜悯，更不相信真爱的人会如此绝情，所以她不再相信所有的字字句句。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禁不住泪如雨下，她已无力再逞强。 相聚相离终是无言，谁都没有纠缠，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一个字的解释，就这样走出各自的生命。从此，天涯梦远，各自为安。 那场离别，正是如火的夏天，而安然的心彻若寒凉，留在脸上的泪没有丝毫的温度。从此，关上心门，任往事冻结成冰。 [七] 回忆一幕幕，心痛仍是绵绵。 电话响起将安然拉回现实，是品轩的朋友打来的。她明白这是说客，可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在几个人轮番的劝说下，不得不答应这场三年后的相见。 曾经的分离是心痛，而这场相见令安然忐忑，安然担心自己失控。 无数次练习见面时的呼吸，千百次告诉自己就当一次普通的相聚。可相见的一刻，她还是失了态，一时愣在那回不了神，笨拙地道着大家好，犹豫过后，在大家为她预留的品轩身旁的位置坐下。 靠得很近，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饭桌上，安然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木然地和大家敬着酒，吃在嘴里的东西全然不知味，她忘了和他打招呼，而品轩努力在唤醒她。 用余光感受着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听着他温柔的问候与探寻，终于在人前为品轩再次落泪，是委曲，是辛酸，是怨恨，是埋藏心中多年不为人知的痛。 品轩还是那么霸道，从朋友堆中带着安然离开，不容她拒绝。 品轩带安然来到曾经常去的咖啡厅，诉说这些年的思念，解释他这些年的离开。 “你离开后，我没有一天不内疚，每每在电视上看到那个叫鲁豫的女子，就会想起你，想到心痛。只是当时一无所有，事业、生活一团糟，看不清未来，所以选择了逃离。”品轩不停地抽着烟，夹杂着叹息。 “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把我扔在那个陌生的城市不闻不问？你怎么可以换了电话也不告知？你怎么可以这么多年如石沉大海？你为什么要再回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安然终于不再安静。 “相信我，现在的我自由了，我要在你的城市给我们安一个家，弥补所有的亏欠，不再让你漂泊，不再让你难过，不再要求你放弃一切跟我走。从今以后你将不再孤独，我要你永远幸福，嫁给我，好吗？”品轩紧紧地抱住安然，无比痛苦地。 “我恨你，我从来不曾想你还会再出现，在你绝情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被你杀死了，你没有资格在我的世界来去自如。”安然挣扎着。 品轩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安然抱紧，吻在她冰冷柔软的唇，吻在她流泪的眼。天知道，他有多后悔，他有多心疼，他不再让她逃，他想要融化她所有的悲伤。 [八] 一连两天，品轩一刻不离地守着安然，他害怕她消失。他努力让一切回到从前，带着安然逛商场，满心亏欠的他想用钱买回安然的快乐。看她试着一件件衣服美美的样子，笑着问他好不好看，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幸福。 在品轩细心的温柔里，安然能感觉到他的深爱，对于他所有的解释，她选择沉默，不再追问所有的真真假假，她素来是薄凉柔软宽容的女子。 只是，她心中的黯然无法明朗。当时光洗尽铅华，当岁月掠过悲伤，这解释和真相还有意义吗？是否真能还原最初的模样？ 安然害怕，品轩想回来，而她已无力再回去。  已同步至 蓝草地的微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