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长伴溪水流

　　一
　　有一个秀丽的小山村，名清溪村，因村前有一条小溪得名。小溪蜿蜒曲折，四季流淌。溪畔小草青青，野花似锦。溪水清清浅浅，伴着落花静静地流向远方。
　　村里有少女名刘水，婀娜的身姿白净的脸，腼腆爱笑不多言，喜怒哀乐写在诗里。另有少年高山，清瘦的身材俊朗的脸，内向淳朴爱写作。八九年，他们同时初中毕业。八十年代，中考落榜的学生可以复读多年重考多次，而且多数落榜考生都会复读，有些复读了七八年终于考上中专（那时，农村学生考高中的较少，一是怕考不上大学白读三年，读了中专就分工作，把稳。二是读高中读大学，很多家庭承受不起经济开支。所以读高中的学生一般都是分数达不上录取中专而被高中录取的。）所以，应届毕业生面对多年的复读生，压力很大，还要面对低录取率，成绩不是非常好的乡村学生是没希望录取的。他俩的成绩在本校就比较一般，所以名落孙山简直是必然的。
　　他俩没有复读，但是爱好写作的他们仍然读读写写，仍然像在学校时那样把自己的习作读给对方听。溪畔有一口井，高山常常去井里挑水，刘水常常去井边洗衣，碰上了，总要聊上一阵子——聊最近读的书，最近的习作。后来，刘水去洗衣，高山必去挑水，高山去挑水，刘水必去洗衣。他们聊天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水见高山就不那么自然了，也不先开口说话，只是嫣然一笑脸绯红。
　　四月里的一天，刘水洗完衣服，不见高山来挑水，站在溪畔望着溪流载着落花淙淙流淌，心里写着一首诗：
　　你在我心头
　　愿我也在你心头
　　就像落花长伴溪水流
　　二
　　回到家里把诗写在信笺上，刘水的心跳改变了频率，有一种想交给高山的冲动，但是却没有勇气，想来想去，刘水想出了一个办法：学书法。三个月以后，刘水终于可以用潇洒的草书写下这首诗了，作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后，刘水找到高山，把诗递给他，故作平淡地说：“我在学书法，你看咋样？”，“太草，我不会认，不过，很好看。”高山有些惭愧地说。刘水的心停止了狂跳，感觉有一股凉风掠过心海，谎称有事转身走了，她对高山的回答感到有些失望和懊恼。
　　一个月后高山送给刘水一本《古文观止》，他们相互赠书多次，刘水随意地接过书，回家放到书架上。眼看毕业一年多了，刘水有些厌倦了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种地的日子，看书写作的兴趣也渐渐淡了。
　　九月里的一天，深圳的企业面向清溪村招女工，刘水想，正好可以出去见见世面，以后有了钱，或许可以学点技术，或许做生意，也许就可以创造美好的生活了。可是，高山不能去，刘水有些不舍。她想：也不知道他读懂我的诗没有，为什么一点表示也没有。临走的时候，刘水希望高山留住她，但是高山没有，刘水也赌气不向他辞行。
　　次年五月，刘水思念着高山，于是回到了清溪。黄昏时分，刘水到了清溪旁，站在溪畔望着盈盈溪水载着落花流淌着，不禁热泪盈眶，默念到：“你在我心头，愿我也在你心头，就像落花长伴溪水流。”唉，高山认得那些字了吗？刘水有些失落。
　　刘水正要往家里走，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女生拉着一男生的手往前走，从背影刘水认定那男生就是高山。刘水在家里睡了三天，谁也不见，就说感冒了。高山来看过他，她拒绝了。刘水失望着、痛楚着，流着泪走了……
　　十年后，刘水才回到家乡，溪水还是那样清清浅浅，载着落花静静流淌着。而她的心里，第一个想起的仍然是高山。然而，她这次是回来办喜酒的，为了避免世俗的议论，她就要出嫁了，虽然没有爱情。
　　到家了，刘水忍不住翻出了当年高山送给她的那几本书，睹物思人，她情不自禁扑在书上痛哭，哭累了，睡着了，醒来时，抬起头，看见《古文观止》的一角有一张小纸片，刘水揭开，一行字跳入眼里：高山愿娶刘水，可否，盼复！刘水的心又一次没有规律地跳动，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见高山，可是，听说高山在县城开了三家手机连锁店，很忙。
　　刘水独自来到小溪边，坐在溪畔，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泪水滑过脸庞，流进小溪，混在溪水里流向远方......
　　三
　　黄昏十分，一辆车驶进村里，在小溪边停下了，走下一个人，这人默默地挨着刘水坐在溪畔，刘水没有察觉。几分钟过去了，刘水边拭着泪边站起身，才发现高山坐在旁边，大吃一惊，以为是梦。
　　高山喃喃自语般，沉重地说：朋友说你回来办喜酒，你终于回来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我后来也学草书了，知道了那首诗的意思，就毅然拒绝了她的追求，跑去深圳找你，可是，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在深圳打工三年也不见你的踪影。我回到县城做手机生意，又等你两年。我怎么就不等了呢！现在，我有女儿了呀……
　　刘水说，我怎么就那么轻率！我怎么就那么狭隘！我不能容忍你和别的女孩在一起！我看见你和她在一起，就绝望地跑到贵阳一个亲戚家开的药店学卖药，拜他家请的坐堂医生为师，三年后，在亲戚的帮助下自己开药店。十年来没回家一次，我为什么不来呢？！
　　刘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蓦地站起，捂着脸往家里跑去……
　　夜色逐渐加浓，似乎要涂抹掉一切，然而，落花仍然伴着溪流静静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