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前世，我欠了你的，只欠你的，所以，今生我只爱你一个人，至死不渝，或者终生不忘记。
（一）
“前世，我是谁的绛珠草？”
泪凝躺在医院的床上，一双溢满泪水的大眼睛茫然的望着窗外。病房在三楼，其实窗外也没有什么绚丽的景色，只有对面门诊楼上一排排排列整齐的玻璃窗和楼顶上微微露出一小点儿脸孔的天空。
昨日，她因为产前高血压突发眩晕被慕枫送进了医院，而她的丈夫曾之航现在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昨夜，他又一夜未归。也许又在他的情人那里过夜了吧。
自泪凝怀孕之后，他就开始以各种理由在外面过夜。
“我也是有错的。”每次想到曾之航的转变，泪凝就会深深自责。
曾之航是一个精力充沛的男人，虽然医生在那方面已经告诫过要他节制，但他体内多余的精力总让他楚楚欲动。有几次，泪凝不得不流着泪说：如果再这样，我就去打胎吧！最后一次，当泪凝哭着把他从身上推开的时候，曾之航阴沉着脸走了出去。那一夜他睡在了客房。
此后，曾之航对泪凝开始变得很冷淡。
泪凝曾努力过，尽力的对他好，但他总是投以冷冷的眼神，然后默默的转身而去。
再后来，曾之航开始了夜不归宿。对于一个心思细腻的女人来说，很清楚丈夫夜不归宿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但泪凝不愿去想。因为自己的夜不归宿，曾之航对泪凝竟变得温柔体贴起来。大概是因为愧疚吧！如果能让丈夫待自己好一点，泪凝几乎原谅了他的不忠。
但是每一个漫漫长夜里，当泪凝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时，无尽的悲哀就会在心底弥漫开来。曾之航是爱过她的。或者现在依旧爱，只是少了激情。曾之航迷恋爱的激情。他必须时时刻刻生活在那种如痴如幻的境遇里。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曾之航紧紧地拥抱着泪凝，动情的说：亲爱的，我是爱的火种，我需要燃烧，无休无止的燃烧。但当泪凝这把火的热力淡去，他就开始追逐别的燃烧了。
在这一点上，他与慕枫是截然不同的。
慕枫是一个很痴情的男人。只是泪凝与他的缘分太浅，浅到两人只能是在彼此的生命不断擦肩，不断错过。
（二）
认识慕枫时，泪凝面临大学毕业后的就业危机。实习单位是要自己去联系的，泪凝就与很多的求职者一样，奔波于各类的人才交流市场，不断的投递自己的简历，去不同的单位面试，应聘。
那一天，是怎样的情景呢？后来泪凝不断回忆与慕枫第一次相遇时的所有细节。那一天，泪凝是去一家贸易公司问上次面试的结果，不想却是被告知，没有通过，于是泪凝流着泪冲进了大厦的电梯，她径自向前冲，竟没有注意电梯里还有人，就那么一头撞了过去，恰巧就撞进了慕枫的怀里。
两人相继一愣，然后飞快闪开，但泪凝的泪还是在慕枫雪白的衬衣上留下一点印记。
“抱歉，”泪凝呜咽着，看着自己留在那衣襟上的泪痕不知所措。柳慕枫定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她上身穿着白色的短袖衫，下身穿着紫色的长裙，身材高挑瘦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噙着星星点点的泪花，她似乎是一滴凝结在青草上的露珠，纯净的令人心碎，娇弱的让人怜惜。此刻，她正低头看着他的衣襟，无助的站在那里，模样很是凄楚。
那一刻，慕枫心里蓦然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他温柔的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绢递给泪凝，示意她擦干泪水。泪凝怯怯的抬头，歉意的看着眼前这个阳光般温暖的男子，他有着白皙的皮肤，明亮深邃的眼睛，微微翘起的唇角吐露着淡然的笑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温暖与宁静的气息，使泪凝的情绪瞬间变得平静起来。
“你，怎么了？”男子轻声的问她，声音柔和而性感。泪凝不由自主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凝视的双眸使她无法抗拒。她把手里揉搓的变形的简历慢慢伸展在他的眼前，“我来询问上次的面试结果……”“是这个楼上XX的公司么？”泪凝点了点头。男子脸上的笑容立马灿烂起来，“你，应聘什么职位？文秘么？”泪凝点点头。“跟我上来吧。”
说完，他启动了电梯。在刚才拒绝了泪凝的办公室门前，男子停了下来。他推门进去，对负责的经理说了几句，然后很轻松的转身对泪凝说：你被录用了。如果方便，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后来泪凝才知道，那个聘用了他的男子名叫柳慕枫，是公司的总经理。而她的职位是他的私人助理。
（三）
第二天，泪凝来上班的时候，接待她的人换做了代理总经理－－曾之航。泪凝从他口里得知，昨天录用她的人去美国考察学习了。曾之航是一个很热情很健谈的人，说话的时候，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里总溢满笑容，他对谁都那么热情那么亲切。公司里的人都说：这曾代理比秦经理可和蔼多了。柳慕枫人也不错，就是比较寡言。这让下属时常看不透他的情绪，遂敬而远之。
因为泪凝的职位是柳慕枫临行时亲自安排的，所以公司里没人敢擅自变动她的职位，这样她就成了曾之航的助理。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两人自然走的近了很多。泪凝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尽管性格有点太过文静，不善于外交辞令，但其他的事物她做的极为卖力，打理的也不错。这让曾之航对她有了些许好感。只是好感，但那个雨天，当她长发飘飘的从外面冲进写字楼的瞬间，曾之航的眼睛为之一亮，那一刻他对她怦然心动。
曾之航不是一个会克制自己情感的人，在他的心被这个女孩吸引的那一刻，他的脚就不由自主的迎了上去。“泪凝，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就是我在蓦然回首时看见的那个人！”他的表白直接而诗意，泪凝不由得羞涩的低下头去。
自那一天开始，泪凝的办公桌上就天天盛开一束红玫瑰。曾之航的追求热烈而高调，不出几天，整个公司都知道新任的经理在追求一个小职员，所有的女人都用嫉妒的目光看着泪凝，恨不能立即把她从这里挤出去。曾之航，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年轻有为，俊朗多才，更难的是浪漫温柔，颇解风情！泪凝几乎飘飘然。她几乎没有丝毫的抗拒就沉沦在他的爱情攻势里！
（四）
曾之航每次都含情脉脉的对她说：凝，你是我的最爱！这样的表白，曾之航说一次，泪凝就幸福的眩晕一次，她百分百的相信他的表白，从不怀疑。
只是后来泪凝才明白，曾之航为什么总是说她是他的最爱，因为除了她，他还爱别人。他有很多的爱人，只是在那么多的情人里她的情感更纯净，他知道她是最爱他的一个，别的女人不会，所以，他很明智的把她留在身边。男人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自己同时会爱许多的女人但却想要所有的女人都只爱他一个。多么不公平的爱情规则！
因为泪凝从来没有怀疑过曾之航的爱情，所以当泪凝亲眼看见曾之航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逛街的时候，泪凝如五雷轰顶！对于一个视爱情如生命的女子来说，是无法容忍爱情里的背叛与暇渍的。于是在几经挣扎之后，泪凝对曾之航说：分手吧！
曾之航没有任何的挽留，就那么看着她倔强的搬出他们的爱巢！
那时的曾之航以为泪凝只是一个单纯的傻女孩而已，远不及其他的女子风情，他会很快的忘记她！他身边的女子多得是！世上有一种男人，他们的心是流动的，爱是善变的。
（五）
泪凝搬出了曾之航的家，在她举目无亲的时候，柳慕枫却从国外回来了！
“如果一时没地方，就去我那里吧！”
当柳慕枫再次在电梯里看见泪流满面的泪凝时，温柔的说。看着泪凝的迟疑，柳慕枫笑了笑，“只是住一段日子，没有别的意思！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可是，我……”“不爱我？对吧？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行了。爱情里，只要有一个人愿意付出，也会很幸福的！”慕枫笑吟吟的对她说。
因为在这个城市里，泪凝真的无处可去，而曾之航的负心又让她对爱情彻底绝望。
于是柳慕枫的提议便很有说服力。于是泪凝便做了柳慕枫的女朋友，成为那座豪华别墅里的女主人。有些女人就是天生的贤妻良母，即使没有爱情，也会把同居的日子过得温情而细致。就如泪凝，虽然她不爱柳慕枫，但觉得既然为人女友，就该尽女友的责任，所以她对慕枫就像对曾之航一样的好：精心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亲手编织各种小饰品把家里打扮的浪漫温馨，对慕枫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考虑的无微不至。泪凝就这样的女子，心思总是细致而浪漫，温婉而多情。面对一个如此柔情的泪凝，慕枫每次都被感动的无以复加，他每每紧握着泪凝的手，磕磕绊绊的说：凝，我会倾尽一生去爱你。然后便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心动的句子。如果换做是曾之航呢？他会怎么说呢？他一定会说出一大串美丽动人的句子，炙热的词语，每一个字都会滴着火星，每个词语都足以让泪凝面红耳赤。泪凝的爱充满浪漫的温情，让慕枫幸福的忘乎所以，但是泪凝想不明白的是，这样的爱，曾之航为什么不要？
（六）
泪凝生日那一天，慕枫对泪凝说：凝，等我回来，有份特别的生日礼物给你。
于是，泪凝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来准备这顿特殊的晚餐。
傍晚，门铃响起，泪凝欢天喜地的去开门，站在门口的却是曾之航。他容颜憔悴，失魂落魄，看见如此俏丽娇柔的泪凝，他的羞愧溢于言表。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把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托到她面前，透过首饰盒上的水晶盒盖，泪凝看到一枚钻戒安静的伫立那里，绽放一个深情的呼唤。
“我跑遍了全市的金店，才精心挑选了这一款，营业员告诉我，它的名字叫相伴。”曾之航深情的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再次闪着炙热的火焰，泪凝的脸立刻变得绯红，她又一次沉浸在那种热烈的气息里，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爱的气息。立刻，泪凝的泪溢满眼眸。
当两个人相视无语的时候，慕枫兴冲冲的跑了上来，他的手里也兴奋的挥舞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盒旁的标识上印着戒指的名字“至爱”，但当他看到面前的情景，微笑在他脸上凝固。
（七）
入夜，泪凝环抱双膝卷缩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一左一右放着“相伴”“至爱”两枚戒指。她的目光在两枚戒指上徘徊，就如一颗心在慕枫与曾之航之间挣扎徘徊。
爱的与不爱的原来都是这般难以割舍。她将脸深深埋进双膝，泪水浸湿衣裙。
不知何时，慕枫走进来，将她拥进怀里，“凝，别难为自己，不要你想我与他谁对你好，问问自己的心，你爱谁多一些，无论你选择谁，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十几天过去了，泪凝始终不能选择。眼见她一天天的消瘦，慕枫找到了曾之航。
“接她走吧！她爱的始终是你。但是，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你亏待了她，我不会放过你。”慕枫的目光，让曾之航不寒而栗。
两天后，慕枫远走他乡，他走得很远，去了美国。在踏上飞机的时候，慕枫在心里低低的呼唤着泪凝的名字，一颗心痛苦欲裂，他想也许在异地他乡更适合想念一个人。但他也知道飞走的只是他的人，一颗心却留下来放在了那个名叫泪凝的女孩身边。她是他的至爱，是他一生都放不下的牵挂。
（八）
慕枫走后两年，泪凝嫁给了曾之航。而在泪凝婚后两年，慕枫从遥远的国度飞了回来。
再一次见到慕枫，是在“在水一方”的雅座里。
泪凝一个人坐在“在水一方”的雅座里，细细的品着一杯咖啡。阴郁的色彩在晶莹的杯子里晃动，放佛要吞噬一个人的心灵。咖啡入口，一种深深的悲伤流入咽喉，刺痛那颗敏感的心灵。泪凝下意识的用手捂住稍稍隆起的腹部，那个新生的生命正在蠕动。但却有一滴泪悄然滴落在杯子里。
就在前一刻，她看到她的丈夫与一个妙龄女子从眼前走过。于是，她的心在那一刻砰然而碎。
也就在这时候，柳慕枫走了进来，又重新走回她的生命里来。一进门，慕枫就发现了角落里的泪凝。看着她腮边的泪，他的心又痛了。“我去找他！”他愤然的说。
泪凝一下子抓住了他，这么多年了，他对她依旧是那么好，好像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一样。泪凝让慕枫静静的坐在她对面，细细的打量他，岁月不但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而且还赋予他另一种成熟稳重的男性魅力，只是那双眼睛里的那抹忧郁，依旧蓝的深邃，就像他一如既往付出的深情，这个痴情的让人心疼的男子啊！
（九）
曾之航来了，但立即又被医生叫走了，泪凝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在继续妊娠，必须要做剖宫产手术，晚一天大人孩子就多一天危险，即使手术，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母婴的安全。
“签字吧！”医生把手术协议书放在曾之航面前。
曾之航把头埋进双手之中，呜咽道：她怎么会这样呢？我从来不知道她得了妊娠高血压！
“你太糊涂了，哪有这么做丈夫的。”女医生用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再看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签完字，曾之航走进泪凝的病房，愧疚的说：凝，以后我会好好对你！
泪凝把头悄悄的扭向一边，一滴泪散落枕边，轻轻的说：来世吧！
（十）
手术中，护士拿来病危通知书，对曾之航说：签字么？病人情况很不好，做一个选择，要大人还是要孩子，情况危机的时候，医生好做事！
“还用问么？当然是大人。”慕枫怒吼着。
曾之航心痛的捶打着墙壁，“凝，你要挺住，我改，我一定会改，只是你要活着，给我悔改的机会。”
但是只是片刻的时间，手术室的门开了，主刀的医生摇头叹息着走了出来，目光在慕枫与曾之航脸上逡巡了一会，歉然的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医生摇头叹息着，不知为什么她没有一丝求生的意志，只要她意志足够坚强，不该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一个人求生的意志可以使很多有危险的手术创造出医学上的奇迹！
但她好像就是只求一死的意思！
你害死了她……柳慕枫狠狠的打了曾之航一拳！你杀她了，是你让她生不如死！
柳慕枫还要再说什么，咣当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
医生把泪凝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慕枫立即放开了曾之航，一下扑了过去，一串串的泪水滴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打湿了她身体上的白色床单。曾之航心痛的瘫坐下去。
泪凝走了，走的很安静，她再也不能看他们一眼，无论是最爱她的，还是她最爱的，在一刻，她真正解脱了。
她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嘴角露着淡淡的笑容。这个笑，意味深长。
懊悔的曾之航握着她的右手失声痛哭，心碎的慕枫握着她的左手，热泪盈眶。慕枫轻轻的揉搓着她的手，泪眼朦胧中，竟看见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他的“至爱”。
她想对他说什么呢？她临行之时，没有戴着曾之航的“相伴”，而是戴着慕枫的“至爱”，也许她想对慕枫说：如果真的有来世，请你一定要记得这个手上戴着你的“至爱”的女子，遇到了，就不要再轻易错过。她也许是想告诉曾之航，虽然今生你没有好好爱我，好好珍惜我，但是今生今世你一直是我的至爱……
（尾声）
又是一年秋风起，慕枫独自站在秋风里，看着脚下那方石碑，泪眼迷离。这个冰冷的石碑下埋着他的至爱，尽管她已经听不见他心碎的声音，看不见他泣血的泪痕，可他依旧爱她，想着她的音容笑貌，他的心中立刻泛起一种撕心裂肺似的痛。原来生命里那个让你倾尽身心去爱的女子，即使死了，都是你心上最清澈的那滴泪……
2011－2－27一稿
2011－3－16定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