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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一章

周佳磊 2022-4-6 17:30 36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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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的。有些岔道口,譬如政治上的岔道口、事业上的岔道口、个人生活上的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
   ——柳青
作者的话
  每当看到无涯秋原上那些悄然独立的、三五成群的、簇簇相依的、像火一样燃烧的枫树时,我不由想起自己曾在大山深处所经历过的那些至今刻骨铭心的往事,也就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在心灵深处缠绕着、荡漾着,它宛如一条长长的红飘带,一头永远牵着我这颗思念不绝、情感悠悠的心,一头牵着那片令人魂牵梦绕、连绵起伏的大山。  我忘不了大山深处憨厚淳朴的山民们,忘不了活泼开朗的山里娃子,更忘不了曾给过我那么纯洁爱情的山妹子。多少年过去了,我曾无数次在晨曦中、夕阳里、晚风前、明月下,苦苦寻找她双手捧到我跟前,却被我失手打碎的、充满深深爱恋的少女之心,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寻觅到,每一次都是手儿空空、眼儿空空、心儿空空。  直到今夜,当我再次坐到二楼书房窗前的电脑桌旁,看到窗外明亮的月光映照着眼前花瓶那簇美丽火红的枫叶时,一下子明白了,我何不用键盘找回那份散落于记忆深处的,随着时间流逝却越来越沉甸甸、越来越清新的爱?何不把这份浓烈醉人的爱的记忆,深深珍藏到我的心灵深处呢?于是,在这月儿沉沉、风儿沉沉、心儿沉沉的晚秋夜里,我怀着一颗颤抖愧疚的心,急促敲打着手下的键盘,重新拾起了这份于人生风雨途中似乎漂流得已经很遥远、很模糊的爱。     
2006年10月写,2019年11月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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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该部小说记述了一位名叫张文雁的大学高材生,从省城重点师范大学毕业回到了县城,他原本被分配到县城中学教书,由于他人的顶替,只身来到全县最偏远、最落后的枫林村小学教书。在结识了山村美丽善良的梁红妹姑娘后,两人很快便热恋了起来。梁红妹把自己最美好、最纯洁、最深沉的爱送给了心上人,坠入爱河不能自拔。而这位大学生一心想出人头地,在获得了参加省城作家班座谈会后,遇到了昔日的大学同学、省城黄梅戏剧院漂亮的女演员柳玉蓉后,在暗恋自己已久的柳玉蓉的狂热不舍的追求下,很快产生了借助柳氏家族权势往上爬的念头,便忘记了与梁红妹曾经的海誓山盟,移情别恋,抛弃了前女友,与柳玉蓉最终携手步入婚姻殿堂,后因种种原因入狱劳动改造,出狱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令人回味、悲欢离合、曲折起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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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篇
    第一章:枫林村教书

第一节

   我叫张文雁,陕西宜州县人。秦城师范大学毕业的那年恰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初的孟夏季节。
   那一天,正当我兴高采烈地拿着报到证去宜州县城中学报到时,却万万没想到,吴县长家的公子哥——一个吃喝嫖赌,坑蒙骗偷的生态城师范学校的肄业生,一夜间轻而易举地挤掉了我的分配名额。
   几天几夜编制的甜蜜美梦如肥皂泡一样瞬间就破灭了。我跑到县文教局白白闹了一场,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前往谁也不愿去的全县最偏远、最封闭、最落后、最荒凉的小山村——枫林村。
   开学的前一天,我来到县城龙峰公园的最高处,坐在枣红色木凳上,心里十八遍地骂起了王八蛋文教局李局长。
   当时,我推门而入,他好像早就猜到我要来,一大早便坐在宽敞明亮、铺着猩红地毯的办公室里那张红色办公桌旁,翘着裤脚露出黑毛的、又粗又短的二郎腿,一双白多黑少的凸眼珠子斜睨着我,又胖又黑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干笑。
   “李局长,你凭啥把我分到谁也不愿去的枫林村?盖着省劳人厅教育厅大印的报到证难道就不算数吗?”我站在办公室中央地毯上,气得眼冒烟、脸铁青、嘴哆嗦。
   “凭啥?凭啥?”李局长顺着我的质问,立即劈头盖脸地反问我,“你说凭啥?现在你要几个凭啥,我就送你几个凭啥。”他高傲地摇晃着肥胖秃顶的大脑袋,肥硕的身子猛然站起,如只被人惹怒的老黑熊,咄咄逼人地冲到我跟前,长满黑茸茸的肥大手掌往空中用力一挥,以一种不容商讨的强硬口气说道:“就凭你是陕师大的高材生,就凭枫林村需要你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就凭你没在基层农村锻炼过,就凭你是入党积极分子。”他“嘿嘿”冷笑几声,在办公桌前迅速转了个圈,又盛气凌人地斜视着我,以漫不经心的口气道:“我说年轻人,不要这么激动嘛。省厅的大印也要因地制宜地结合咱们当地的教育实际情况啊!对你这样才华出众、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就更应该到广阔的农村去,为农家子弟传授科学文化知识,传播现代文明,你要努力磨炼自己、充实自己、提高自己,不是吗?人常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在枫林村这片充满希望的热土上辛勤耕耘,教书育人,我认为同样也是大有作为,前途无量的嘛。”
   我气得两眼直冒火星,“哼!你说的花言巧语、冠冕堂皇。我的前途在哪里?咋就前途无量了?你不就看我没权没势没地位么,你也只敢惹我们这些社会底层的小百姓!”瞧着他油头肥脑、挺胸凸肚的猪熊样,我知道这既是个贪吃贪喝贪占便宜、怕强欺弱的势利小人,又是舔领导屁眼,走上层路线的政治投机者,我是个没有一点社会关系的平民儿子,势单力薄,再怎么血气方刚、引经据典地和他论理下去,到最后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堵死了自己日后返城,进而一心往大城市发展的路子。
   此时,坐在龙峰公园的木凳上,迎着已升起一竿高的太阳,我愁眉苦脸地望着山脚下碧波荡漾的湖水,往来如织的画船、欢声笑语的人群、如烟似雾的排柳、错落有致的楼群、宽敞平坦的街道。想着眼前这一切就要化为脑海里星星点点的回忆,成了日后遥不可及的奢望时,眼泪不禁流淌在写满屈辱的脸颊上。
   无限惆怅地仰望着湛蓝天空上几朵如棉似纱的白云和一行迎风南飞的人字形大雁,我长吁短叹了好一阵,最后无可奈何地低下头,怏怏离开了那里。
   “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我要到秦城告他们去!”站在卧室床前昏暗的电灯下,充满失落感的我气得把准备放进皮箱的衣服,一股脑摔在床上,随即痛苦万千地趴在自己那张干净整洁的小床上。心里涌起无以言状的苦闷、憋屈和凄凉,它们相互交织着,缠绕成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又像谁把一床厚棉被堵在胸口,让人不禁心慌、气短、烦闷、痛苦,似乎已到快要窒息的地步。
   “咽不下又能咋?人家的手眼通着天哩!咱一个平民百姓家,咋能撼得动人家这棵遮天的权力大树么?唉!这人要是活低了,再怎么撑脸要强,也只能按低的活!”历尽岁月沧桑的老父亲用一双布满青筋的干瘦大手,颤抖地抱住满头华发的脑袋,孤独无助地蹲在我的小卧室门槛上,一双浑浊无光的老眼和布满皱纹的核桃皮脸上流露出疲倦不堪、无可奈何的神色。
   “从古到今都是官官相护哩,咱就是憋屈到死也没啥好法子啊。我娃好歹也挣了份蹾房檐下、不受风吹日晒的工作。咱回头看,胜过了吃黄面面土、喝黄汤汤水的庄家汉。娃呀,你就认命吧!”和父亲一样的母亲也是霜发满头,面容消瘦。她边神色憔悴地替我收拾着行李,边伸手擦去眼角流出的泪水。
   那夜,记忆里觉得和我从来很少思想沟通、语言交流的父亲,一直坐在小客厅的黑红木椅上,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和我面对面聊了半宿。当时,父亲带着一种悲凉的声音,从我老祖父那辈说起,细诉了张家上下三代人、前后百余年于滚滚红尘中所遭的罪、吃的苦、受的窝囊气。在父亲苍凉的叙述里,我听得长吁短叹,热泪一次次模糊了双眼,心如江海般翻滚不息。半天了,父亲说来道去的意思,就是张家十代单传,他又老来得子,如今和我好不容易从黄土地挣脱出来,住进农家人羡慕的县城,变成了吃白面馍、喝自来水、住高楼房的城里人,希望我万不敢于人生旅途中,稍不留神出现了啥闪失,招来意料不到的灾祸,再措手不及地抱着毫无思想准备的茫然心态,懊恼无助地重回黄土里,拾捡起窝里窝囊、栖栖遑遑的农村生活,披上没地位、没尊严、没权势、没钱财、没盼头、没希望的农民身份,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土疙瘩里刨食吃,那可倒了张家八辈子血霉了。
   聊到末了,父亲捶打着麻木疲惫的腰身,吃力缓慢地站起,沉重孤独地转过,默然疲倦地走向自己的卧室。临到门口,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对我说:“你总算为咱张家争了口气,成了堂堂正正的公办教师。好娃哩,你的人生才开头,可要好好珍惜辛苦挣来的身份,万不敢弄出啥事来,丢了手里的铁饭碗,那咱就把张家列祖列宗的脸面丢尽了。”
   “爸,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不会给您老丢脸的!一定会诸事百倍小心、万分谨慎的。”我扬起表情凝重的脸,送父亲一个温馨的笑,微微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记住了。目送父亲关上他的卧室门后,我才起身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和衣躺在单人床上,胡思乱想了好长时间,直到东边天空泛起一线微弱的鱼肚白时,才噙着两滴冰凉的泪珠,沉沉睡了过去。
   “雁儿,快起来吃饭。文教局的小王打来电话说,接你的村上老汉到县府灶上送菜去了,一会就过来!”沉睡中的我被母亲叫醒后,心灰意懒地穿衣下床,洗脸刷牙,慢条斯理地出房下楼,悄无声息地来到一楼西边小而整洁的厨房,默然沉闷地坐在紫色八仙桌边,陪着父母扒拉碗里的饭菜。
   我们一家人吃完早饭,正收拾锅瓢碗筷时,院门的门铃突然响了。母亲忙出厨房,走过去打开院门。
   隔着明净的玻璃窗,我看到一位比父亲年龄大不了多少的老汉,他怀里抱着一根长长的、鞭梢上缠了红布缨缨的马鞭。他头上戴顶灰黑色无帽檐的瓜瓢儿,上身穿件深蓝色咔叽布料做成的中山服,下身穿件皱巴巴的黄军用裤,两只裤管挽得一高一低,脚上穿双沾着已干了泥巴的黄胶鞋。一张黑中泛红、皱纹密布的脸上,眉浓眼大,鼻梁高挺,让人看一眼,便知他年轻时是个俊小伙。
   “张老师的家吧?我是枫林村的安德顺老汉。”大叔一张如浓霜打蔫的茄子色脸上,带着一股憨厚的笑,露出亲和力很强的神色,叫人心里一下生出无以言状的亲近感。
   母亲回答了一声,赶紧张罗来人进屋歇脚。德顺老汉忙摆摆手,“不了,俺把老师行李放车上吧。”他殷勤地拿起院子石桌上我的铺盖卷,又拎起一旁装脸盆、毛巾的网兜和那只装满衣服、书籍的大皮箱,快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放在铺一层厚麦秸秆的马车上。
   “麻烦大哥了!雁儿以后还要你老的照顾和指教哩!”母亲擦起眼角的泪痕。
   “老嫂说歪了,该!该!没啥!没啥!”德顺老汉一脸诚恳,憨厚地对母亲笑了笑,拉起陪父母一同走出院子的我上了马车。
   我紧紧拉住父母干枯的手,满含热泪道:“儿想在二老身边尽孝,无奈我是公家人,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往后,我不在二老身边,你们一定要当心身体。我会抽时间回来看你们的!”
   “娃呀,男儿有泪不轻弹,把泪水咽下去吧。独自出门在外,注意冷暖饥饱,对乡亲们要有礼貌,遇事多和村干部商量,干啥事都千万不敢莽撞冲动。不要操心我和你妈,安心去吧。”尝过一点墨水的父亲,一边努力斟酌着口里的字眼,一边替我抹去眼角的泪痕,表情庄重地看着我。
   “再见了,父母!再见了,令人魂牵梦绕的县城!”我心里一声声呼唤,不忍回头看满头华发、腰身佝偻的父亲和泪流不止、神情憔悴的母亲,低下头,坐在马车上,离开了熟悉挚爱的小院,走过寂静幽长的小巷,穿过繁华热闹的县城街头,越过流水潺潺的城北石拱大桥,朝着连绵起伏、苍翠欲滴的群山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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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一路上,风儿轻轻,马儿轻轻,车儿轻轻,而我的心却沉如巨铅。接我的德顺老汉一张嘴,露出两颗残缺不全、焦黄肮脏的大门牙,一顶瓜瓢儿歪扣在宛如南瓜般的大脑袋上。那会儿,他每隔半天便安慰我,却反过来倒过去就是那句话:“你的事我害哈咧。娃呀,莫难过,咱亏吃不死。”
   我正眼也不想瞧他一下,自顾自地倒在铺盖卷上,不停地想自己的心酸事。
   老汉仰天长叹一声,抽出别在腰带上的旱烟锅,从“四兜服”的下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焦黄的老烟叶,慢慢细细地捻搓好,再掏出火柴盒,抽一根火柴,熟练一划,“刺啦”一声点上,美美吸了一口,顿时,一缕青蓝色的轻淡之烟,从他嘴里轻轻飘散出来。他大声“得哧、得哧”地吆喝着,扬起胳膊,挥下手中长长的马鞭,缠着红布樱樱的长鞭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我的头顶上空便“啪”的发出一声脆响。路旁的山谷激荡着马鞭清脆的回音,悠悠传出很远,却又似乎隐约萦绕耳旁,余音久久不散。行进中的枣红大马高昂着头颅,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不时扭头嘶鸣一下,似乎要和我们对话,引我们去看遥远的前方。
   德顺老汉表情凝重地扬着饱经风霜的老榆树皮脸,望着远处的莽莽群山,宛如一副历经了千年风雨刷洗之后的石雕。他突然扯起沙哑的嗓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唱起了信天游。
   “把住情人亲了个嘴,
   肚子里想起圪塔化成水。
   要吃砂糖化成水,要吃冰糖嘴对嘴。
         砂糖不如冰糖甜,冰糖不如胳膊弯里绵。
         砂糖冰糖都吃遍,没有三妹儿的唾沫甜。
         墙头上跑马还嫌低,面对面睡觉还想你。
         你是哥哥的命蛋蛋,搂在怀里打颤颤……”
    草儿柔柔、风儿柔柔,德顺老汉的信天游犹如原野上迎面吹来的凉风,舒服地吹进我痛苦的心里,一下子带走了缠绕在我心头的所有忧愁。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信天游那传唱之境,仿佛看到一片广漠无垠的黄色高原。这高原,千沟万壑,连绵起伏,苍茫、恢宏而又深藏着凄然、悲壮、清峻、刚毅,却又饱含着沉郁、顿挫。千百年来,它以自己独特的个性潜在地影响着陕北人的生活习俗,塑造了性格鲜明的高原文化,塑造了苍凉、宏壮而沉郁的信天游。
   我寻思着,从大叔的口音和他唱的信天游判断,他一定是陕北人了。在对陕北男人固有的印象里,我认为他头上应该缠着雪白的羊肚手巾,现在怎么却戴一顶无帽檐的瓜瓤帽。想到这,我的兴趣来了,斜起身体,伸着脖子,瞪眼看着德顺老汉,尽量用陕北方言问:“大叔,听你口音是咱陕北人哩,你是咱陕北阿搭的?”
   “绥德!”
   “噢!我害哈咧。人常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叔,你年轻那会没得说,肯定长得俊格丹丹!”我伸出老拇指,在他面前使劲摇了摇,“标准的陕北后生哩。”
   我这话夸的大叔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他捋一把黑中泛白的胡子,朝我得意一笑,口张了几张,却没说出话。
   “不知屋里的对你咋样?”我小心地问道。
    德顺老汉重重叹了口气,沉闷了半天,才说:“唉!一辈子的老光棍了。”
   “年轻时一定有相好的吧?”像德顺大叔当年这样的俊后生,竟然一辈子没娶上媳妇?真是不可思议啊!
  “哈哈哈,是的嘞。那女子身材苗条条条,脸面嫩个蛋蛋,一个人见人爱的俊女子哩!每次想起来,就让人一满满地睡不着觉哩。”德顺老汉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亢奋的神色,浑浊的眼里流露出的思绪,似乎也飘向了遥远的天际。
   “那为啥后来就没成?”我兴趣大增,早把自己的苦恼扔到黄河去了。
   “好娃哩,没法提啊。那年头,我就是个掏兰炭的,一天到晚弄得瓦米二道,混得没眉眼,也没个谁和咱一天到晚的唸喘,人家还嫌咱黑麻如揣、朴气来咳,还怨咱嘴硬子茬,是个不搁人的人。其实我就是个少言语的木讷人嘛。那年,我相好了砖瓦窑老窑主家的二女子,她上工地给我们做饭吃,一来二去就和我一搭里好上了。队支书平时就马仗。那天,他借着来看我们后生劳动的幌子,到工地就是谋思做霸逼佬事,生生把俺相好的在牲口圈里给糟蹋了。我毃断了狗日的一条腿,跑出了工地,藏到不远的仡佬佬里,不是老窑主叫我赶紧跑远些,只怕叫人逮住给拾掇咧,早抛到沙壕壕里叫老娃(秃鹰)戳成骨头架了。”
  “哪后来呢?”我着急地坐起了身。
  “听人说,她跳黄河了。我哭了一场,也死了再寻婆姨的心,躲害跑这仡佬里。是安龙哥收哈了我。我那会小,蔫塔不及,只管抱头圪蹴着哭恓惶。他骂‘你嚎球甚哩,不要脑出的顶瓷,从小没了大妈,就跟上我在这搭受苦吧,好歹有你后生一碗饭吃。’唉,好娃哩,他那会可是把人给咋咧。”
    下山、过河、穿林、又上山、下山、过河、穿林,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仿佛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绿色长廊……
    眼看夕阳西下,晚霞满天了。我怀着心事,抬起沉重麻木的脑袋,没好气地问:“大叔,牛年马月才能到?我都快饿疯了。”
   “你急甚。转过眼前的山脖子就到咧。”德顺老汉用衣前襟擦擦额上的热汗,回头笑眯眯瞅了我一下,又叼着长长的烟锅“吧嗒吧嗒”吸上了。
   我重怀一颗破碎的心,无聊地看着远处群山上湛蓝的天空和飘荡的白云;看着近处山坡上的萋萋芳草、郁郁树木、潺潺溪流。
忽而,随风飘来了一阵歌声。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哎
   绿草地里羊儿跑哎
   轻轻挥动手中的鞭儿
   赶着那羊群
   我健步登上翠绿的青山哎……”
   这歌声带着一股原始的野味,却那么清脆悠扬,就像山间流动的泉水在叮咚作响,似空中落入银盘的玉珠在悦耳发音,让人的心如山里潺潺的清溪一样活泛了起来。寻着歌声望去,我看见了,就在我头顶不远处的山坡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枫树下,站着一个少女。她穿一件淡红的、就像山茶花那样淡红的衣裳,正背对着我们。那段草儿没遮拦的高挑身子在灵巧晃动着,一群雪白的羊如天边的白云,散落在一面绿茵无边的草坡上。
   她在干什么?割草?砍柴?还是采摘花儿?正当我一边凝视着她离我们渐渐远去的身影,一边费尽心思地胡乱猜测时,忽而,德顺老汉喊道:“后生,到咧!到咧!到村口的石板河畔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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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
叶开 2022-2-19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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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州
辰州 2022-2-19 15:47
拜读,欣赏!{:1_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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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飘零
飞雪飘零 2022-2-19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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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陌
安陌 2022-2-19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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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影
安小影 2022-2-19 19:23
问好楼主{:1_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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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苍桑
浮华苍桑 2022-2-19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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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晶莹
冰心晶莹 2022-2-19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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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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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无声 2022-2-20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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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秋 2022-2-20 13:53
好文笔,欣赏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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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逍遥
君逍遥 2022-2-20 15:13
好文笔,欣赏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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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微凉
岁末、微凉 2022-2-20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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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沙
雨点沙 2022-2-21 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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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帆
梦帆 2022-2-21 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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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珺
亦珺 2022-2-21 10:20
小说情节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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