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网起源
| 刘金元依稀还记得，那是深网时间1999年12月31日的清晨，关掉床头柜上响个不停的脑中，本打算翻个身继续睡的刘金元终究还是被母亲鹿玲珑的“河东狮吼”吓醒。 “赶紧起床，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鹿玲珑吼道。 “八点的飞机，你五点就叫我起来干嘛呀。”挠了挠头，刘金元有气无力地问道。 “咱家到机场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我这会儿不叫你起来，难道咱们飞过去啊！快穿衣服，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发了。”将早餐放在餐桌上，鹿玲珑没好气地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刘金元打了哈欠，便关上了厕所的门。 “跟你那个死鬼老爸一个德行，快点啊！”鹿玲珑说道。 “刚睡醒就躺枪呀。”打个哈欠，刘金元的父亲刘常福走出卧室说道。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鹿玲珑问道。 “就您这一嗓子，估计半个楼的人都被您给吵醒了。”刘常福笑道。便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 “这段时间我陪儿子去国外读书，你平时也少抽点烟。”鹿玲珑嘱咐道。 “知道啦知道啦。”说完，刘常福便拿过茶几上的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腊八最近还好吧？”鹿玲珑问道。 “她没事儿，之前你让咱儿子陪了她一个暑假，她的病情现在稳定多了。有时候她也会问你和咱儿子，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也还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放心吧。”刘常福说道。 “那就好，我还怕我这一走，腊八再发病了，你又得焦头烂额呢。”鹿玲珑说道。 “放心吧，医院里那么多医生护士，还看不住一个小女孩吗。倒是你们娘俩，国外不比国内，一定要处处小心。听说国外晚上有不少打劫的，要是躲不掉了该给就给，钱可以再赚，命就一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几年咱俩轮流过去看着，等咱儿子高中毕业了，就把他接回来上大学，国内的大学里我还有些朋友，清华北大咱不敢保证，上个二类本我还是有把握的。”放下手中的报纸，刘常福嘱咐道。 “这才初中毕业，太早了吧。”鹿玲珑说道。 “还是得早做打算呀，我倒是觉得凭咱儿子这股子机灵劲儿，上个公安大学倒也不错，全封闭，准军事化管理，也能磨磨的性子，往后出来干个警察啥的，吃公家饭也不懒。”刘常福说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让他接你的班吗？”鹿玲珑挑眉道。 “那样更好，可总还要听听他自己的意见不是？”刘常福说道。 “也是，咱儿子这脾性，估计也不是那种愿意做办公室的性格，走一步看一步吧，往后再说。”说完，鹿玲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便放下手中的筷子，怒气冲冲地拉开了卫生间的大门。 “你小子，坐马桶上都能睡着。”拧着刘金元的耳朵，鹿玲珑说道。 “哎哎哎，疼疼疼。”吃痛的刘金元立马求饶道。 “赶紧吃饭，马上出发了。”鹿玲珑说完，便将所有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门口，接过刘常福递过来的车钥匙，鹿玲珑便推着几个行李箱去等电梯。十几分钟后，小区楼下的停车场里，准备妥当的鹿玲珑发动汽车，载着刘金元便赶往了机场。 “您好女士，欢迎登机。您好小朋友，欢迎……欢迎登机。”走进机舱，刘金元礼貌地点头回应着空姐的微笑，然而下一秒，刘金元突然觉得那个微笑打招呼的空姐突然卡顿了一下。是的，是真的卡顿了一下。 “是我眼花了吗？”刘金元挠挠头。看着那名空姐疑惑地眼神，刘金元苦笑一声便跟着母亲走进了机舱。 “你刚才怎么了？”坐在客舱的座位上，鹿玲珑将一些随身行李放进头顶定的储物箱中问道。 “难道是我眼花了吗？不对呀？”刘金元并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 “怎么，还没睡醒？”鹿玲珑笑道，便伸手轻轻地掐了掐刘金元的脸蛋。 “妈，我觉得……刚才那个空姐说话的时候……”刘金元不知该如何跟母亲解释。 “空姐，空姐怎么了？”鹿玲珑问道。 “可能是我还没睡醒吧，也许是我听错了。”摸了摸被母亲掐过的脸蛋，刘金元苦笑两声说道。 “真没事儿？”鹿玲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真没事儿。”刘金元轻咳两声笑道。 “那行吧，你要是还困，就再睡会儿吧，到墨尔本得十多个小时呢。”说着，鹿玲珑便招呼空姐要来一条毛毯。 随着飞机缓缓滑出停机位驶向跑道，刘金元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熟悉的土地，掏出口袋中的那张罗老师和朋友们的合影，刘金元不舍地抚摸着照片上的每一张笑脸。随着飞机缓缓升空，刘金元将照片收好，没一会儿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随着塔台发出指令，机长便发动引擎，飞机便慢慢开始滑行。被飞机引擎声吵醒的刘金元盖着毛毯，然而刚一睁眼，刘金元便立马瞪大了眼睛。 “我去！”刘金元瞪大眼睛说道。虽然此时飞机还在滑行，但刘金元却看到了飞机的机翼部分居然断成了两截的，与其说是断，倒不如说那更想像是一种贴图错位。而机翼下面的一具引擎此时也燃起了大火，就连此时本该是机场跑道的地面，也在瞬间前换成了空中。尽管这种切换只出现了一瞬间，但也着实把从没做过飞机的刘金元吓得不轻。 “怎么了儿子？”拿下眼罩，鹿玲珑问道。 “我靠，贴图错误吗？”刘金元随口说道。 “啥错误？”鹿玲珑疑惑道。 “咱们还在地面上吧？”满头冷汗的刘金元问道。 “对呀，这不是正滑行吗，还没起飞呀？”被刘金元的话问的一头雾水的鹿玲珑说道。 “妈，我刚才隔着机舱的窗户看到，那个机翼从中间断成两截，但不是折断，那感觉就像错位了一样。机翼下面那具引擎也着火了。”刘金元颤声道。 “啊？”鹿玲珑也顺着窗户朝外看去“这不是好好的吗。”鹿玲珑说道。 “妈，我真的看到了。”刘金元有些着急地说道。 “是啊，一会儿看看有没有超人叔叔飞过来和你说HELLO。”鹿玲珑便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切，不信算了。”即便刘金元在怎么不高兴，仔细想想兴许自己真的看错了，甩了甩头，便盖上毯子继续睡觉。 随着飞机的起落架收起，飞机缓缓升空，机舱里的乘客有些在小声地聊着天儿，更多的则是都是因为起的太早而选择继续补觉。随着飞机升空，机场塔台便继续负责疏导其它进场和出场的飞机。但如果我们将视角切换到第三人称，湛蓝的天空中，刘金元所乘坐的那架飞机此时就停在了空中，彷佛与天空融为了一体，就连随后起飞的一架飞机从身后穿过，也并没有出现任何碰撞。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包括机场塔台在内，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异常。 “接线员，我进来了。”此时客机的货舱内，一个货箱缓缓地打开，龙九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道。 “我已经用模态数据覆盖了深网这部分的数据，但你那边的信号一直在左右跳动，深网的反劫持防御措施正在启动，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最好快点。”赤龙号上，接线员说道 “拟态装扮准备好了吗？”龙九妹问道。 “乘客还是空姐的？”接线员问道。 “废话，当然时空姐的了。”龙九妹没好气道。 “原版这会儿正在准备午餐，你等一下，我来搞定。”接线员说完，便将一张贴着恶作剧标签的磁碟插入计算机，输入一段指令后，接线员按下了键盘上的回车键。 “让我看看。嗯，空姐还是蛮漂亮的嘛！让我抓取一下皮肤文件……搞定。现在，恶作剧时间开始喽！”接线员说完，便按下了上传键，随着一条新鲜出炉的病毒数据包被上传至深网中，那个准备被龙九妹假扮的空姐脚下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大洞，那个空姐瞬间便被吸了出去。而那个大洞下一秒便再次复原，只留下备餐台上那一份刚刚加热完毕的航空餐食。就在同一时刻，躲在货舱中的龙九妹赶忙推开货仓顶部的门，急忙钻了出来。 “小玲，你没事儿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将地板上的门重新关好，龙九妹赶忙学着刚刚那个空姐的样子继续加热食物。此时刚从头等舱回来的乘务长走了进来问道。 “可能太热了吧，我没事儿。”龙九妹连忙回答道。 “你看你，妆都花了，去处理一下，这边我来弄就好了。”乘务长说道。 “还能撑多久？”一旁的卫生间里，龙九妹问道。 “你最好快点，深网已经派出哨兵查线了，我们的位置很快就会暴露。”接线员说道。 “物理地址锁定了吗？”龙九妹问道。 “嗅探程序已经锁定了，但你最好快点，深网的反劫持防御措施预计还有十分就将全面启动，我编写的蠕虫病毒恐怕撑不了更久了。”接线员说道。 “嗯，但尽人事，各凭天命吧。”龙九妹叹了口气说道。打开卫生间的门，龙九妹假扮的空姐小玲便继续回到乘务间工作着，直到将所有餐食加热并装进推车里。随着午饭时间临近，龙九妹便和其它的空姐一道走进客舱中。 无论刘金元怎么向母亲鹿玲珑解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几乎一夜没合眼的鹿玲珑此时都不想听，随便糊弄几句后便继续翻身睡觉。刘金元透过机舱的舷窗看向外面，从飞机起飞算起，机翼位置的贴图错位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就连远处的天空都出现了撕裂的情况，有那几秒钟，刘金元甚至看到另一架飞机直接穿过自己所乘坐的这架飞机，就像穿过空气一般。 “午餐到了，有需要的各位乘客请放下您面前的小桌板。”空姐通知开饭的声音吓得刘金元一哆嗦。鹿玲珑此时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见身旁的此时脸色煞白满头是汗的刘金元，鹿玲珑下意识地摸了摸刘金元的脑袋。 “不发烧啊，儿子你怎么了？”鹿玲珑问道。 “我……啊！”听着母亲的关心，刘金元这才稍微感到舒适一些，然而扭头一看，却不由的大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儿子？快来人啊，我儿子晕倒了。”鹿玲珑焦急的叫喊声惊动了周围的乘客，就在同时，一名身着蓝色制服的空姐听到声音急忙赶了过来。 “女士您好，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乘务长礼貌地问道。 “您还您好，您快给看看，我儿子突然晕倒了，刚才还好好的。”鹿玲珑焦急地说道。 “这位女士，您先别着急。您的孩子原来有没有什么疾病？您有没有携带相关的药品？”乘务长问道。 “我儿子平时挺健康的，没有任何疾病。”一听乘务长这么说，鹿玲珑有些不悦地说道。 “好的，请您稍等。”乘务长说完，便转身向乘务间跑去，很快机舱内便响起了紧急求助的广播声。 “您好，我是医生，让我看看。”几分钟后，一个中年人走到鹿玲珑身边说道。鹿玲珑抬起头看了那个中年一眼，便急忙起身将中年人让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孩子是被吓到了，不是生病。”检查一番后，中年人说道。 “被吓到？”鹿玲珑疑惑地问道。 “可能是做噩梦了吧，这个年纪的孩子脑部神经元比较活跃，容易被一些事物吓到，我这里有些缓解剂，您一会儿让他吃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中年人说完，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蓝色胶囊递给鹿玲珑。 “太感谢您了，这要多少钱，我给您。”鹿玲珑说着，拿出钱包。但最终还是被中年人拒绝了。 “这年头还是好人多。”收起钱包，鹿玲珑结果乘务长递过来的一杯热水。几分钟后，刘金元便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哎呦，终于醒了。儿子，你刚才都快吓死我了。”见刘金元醒了，鹿玲珑这才松了口气说道。 “妈，我刚才怎么了？”刘金元说道。 “你刚刚晕倒了，幸亏乘客里面有医生，他嘱咐等你醒了，就把这个药吃了。”鹿玲珑说完，便将那粒蓝色胶囊递给刘金元。 “那人靠谱吗，这什么药？”接过胶囊，刘金元问道。 “不知道，说是缓解剂。”鹿玲珑说道。 刘金元点了点头，便将那粒胶囊随手放进口袋里。随着一阵尿意，刘金元便赶忙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刘金元吗？”刚从卫生间出来，一个空姐打扮的人走上前问道。 “我是，姐姐您有什么事？”一听有人叫自己，刘金元说道。 “你看到的现象，都是真的，我可以为你解释这一切。”空姐说道。刘金元没有说话，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空姐。 “那个说话卡顿的空姐，撕裂的天空，贴图错误的机翼和引擎，还有那架穿身而过的飞机，对吗？”见刘金元还有些怀疑，空姐继续说道。 “你怎么知道？”刘金元震惊道。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将这粒胶囊吃下去。”那名空姐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红色的胶囊递给刘金元。 “这是什么？”刘金元说着，从口里掏出那粒几乎一模一样的蓝色胶囊。 “这是谁给你的？”一见那里蓝色胶囊，空姐警惕地问道。 “听我妈说，刚才我晕倒了，有个医生过来给我看病，给了我这里胶囊。”刘金元说道。 “该死！”那名空姐说道。刘金元被空姐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吓得后退了几步。 “姐姐你怎么了？”刘金元问道。 “唉，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名空姐说完，便从刘金元手中接过那两粒胶囊“刘金元，仔细听我说。你现在生活的地方，并不是真实的，如果你想探究真相，就吃这粒红色胶囊。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吃完这粒蓝色胶囊后，你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你到底是谁？”刘金元问道。 “你认识的人。”空姐说完，便撤掉了拟态伪装。 “龙九妹！怎么是你？”刘金元惊讶道。 “没时间寒暄了，快点做出选择吧。”龙九妹焦急道。 “可我母亲？”刘金元问道。 “你再回头看看，她不是你母亲。”龙九妹说道。刘金元一愣，随即便转身看去，只见刚刚母亲的座位上，此时正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的旁边，是一位同他年龄相仿的老妇人。 “这……这怎么可能！”刘金元震惊道。 “没时间解释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快把吃了这粒该死的红色胶囊。”龙九妹焦急地说道。 “好......好吧。”刘金元说完，便将那里红色胶囊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接线员，把我们两个送出去。”见刘金元吃下了红色胶囊，龙九妹急忙掏出手机说道。 “通道已开启，快走，有人来了。”赤龙号上，接线员说道。 “快跟我走。”挂了电话，龙九妹打开乘务间地板上的门，刘金元急忙钻了进去，龙九妹紧随其后，在乘务长走进乘务间的最后一秒时，关上了那扇货舱的门。 “怎么样了？”赤龙号上，龙九妹问道。 “意识下载完整，肉体重构已完成，可以上传意识信息。”盯着眼前的屏幕，接线员说道。 “嗯，上传吧，”龙九妹说道。 “意识上传中，辅助程序正常工作，希望这家伙能扛过去。”接线员说道。 睁开双眼，刘金元缓缓坐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满是污渍的金属墙壁，还有此时正插在自己手臂上的一根很长的输液针。 “你醒了。”房间的大门缓缓打开，龙九妹端着食物走进来说道。 “你是？”看着眼前这个高挑纤瘦的女子，刘金元问道。 “刚把你从飞机上救出来，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女子笑道。 “你是……龙九妹？”刘金元问道。 “如假包换。”龙九妹拍了拍刘金元的肩膀说道。 “我记得你才上初中啊，怎么你……？”刘金元疑惑道。 “唉。”龙九妹叹了口气。 “这里到底是哪儿？”刘金元继续问道。 “跟我来吧，带你见见我的船员。”龙九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刘金元的房间。 “等一下，你脖子后面的是什么？”刘金元指着龙九妹脖子后面的那块黑色金属问道。 “我们来自深网的证据，探寻真相的代价。”顿了一下，龙九妹说道。 刘金元缓缓抬手想脖子后面摸去，当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物体时，刘金元不由地将手缩了回来。 “深网，是什么？”跟随龙九妹走出房间，刘金元问道。 “一句半句解释不清楚，恐怕你得亲自看看才能明白。”此时不远处的一堆显示屏前，一个男人站起来说道。 “他是接线员，假如我们进入深网，他会为我们提供支援。目前这艘船上就我们两个人，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解救那些没有被蜕壳的幸存者。”龙九妹说道。 “这些年？”刘金元问道。 “你以为现在还是1999年吗，现在已经快2199年了。”从一旁的背包中取出一块压缩饼干，龙九妹说道。 “我们为什么会在船上？”刘金元继续问道。 “我知道哪里有你想要的答案。接线员，送我们进去。”吃了一口压缩饼干，龙九妹便起身走到一台机器前坐下。 “进去，去哪里？”刘金元问道。 “放心吧，我们不会害你的。”一旁的接线员走过来安慰道。 “模态启动，深网模拟程序加载中。别害怕刘金元，我们会保护你的。”为刘金元接好深网探针，接线员说道。 “你叫什么？”刘金元问道。 “嗯，等你回来就告诉你。”接线员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 随着一股困意袭来，刘金元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刘金元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先前那架飞机上。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或是想吐的感觉？”坐在一旁的龙九妹问道。 “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刘金元问道。 “觉得真实吗？”龙九妹问道。 刘金元点了点头。 “接线员，替换架构，上载训练程序。”从口袋里掏出电话，龙九妹说道。不明就里的刘金元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 “这是……我家？”刘金元不可思议地问道。 “现在你还觉得真实吗？”说着，龙九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酒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这……这怎么可能？”刘金元问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只是一个模拟程序，用来测试你记忆的连贯性。”说完，龙九妹便起身朝一个一旁的酒柜走去。 “等一下，你的脖子……”刘金元说道。 “去照照镜子吧。”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龙九妹说道。 “我去，我怎么变成这样了？”玄关的穿衣镜前，刘金元疑惑道。 “因为这才是你本该有的样子，你的意识被长期置于深网之中，那个初中的你便是你在深网中的最后信息，深网并不知道你是谁，对深网来说你不过就是一段代码，一段可以被存储的信息而已。而当这些意识信息被重新激活时，深网便会对你的样貌做出更新，但并不会对其他备份信息作出更改。通俗点来说，虽然你已经是个28岁的成年人，但在深网中，你依旧是那个初三刚毕业小屁孩。”说着，龙九妹拧开茅台酒的瓶盖，龙九妹将里面的酒倒进酒壶里。 “谁创造了深网？”回到客厅，刘金元问道。 “愚蠢的问题，除了人类，谁还有这个闲情雅致？”龙九妹嗤笑道。 “你是说，人类创造了深网？干什么用的？”没有理会龙九妹的嘲讽，刘金元继续问道。 “千禧年以后，人类创造出了AI人工智能，随着数字化记忆存储技术得到普及。人类终于得到了他们梦寐已久的永生，基于AI人工智能，人类终于在虚拟世界中找到了梦想中的伊甸园，即便肉体已经死去，只要将意识上传到深网中，人类便可以永远活下去。而管理深网的，便是集合了全人类智慧的结晶，智脑。”龙九妹说道。 “那不是很好吗？”刘金元问道。 “切，一点都不好。”龙九妹讥讽道。 “为什么？”刘金元问道。 “我……算了。”龙九妹张了张嘴，想想还是算了。虽然龙九妹很像将真相和盘托出，但直觉告诉她，若真这么做了，刘金元未必就能全盘接受。 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刘金元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无比熟悉的一切此刻都变得十分陌生。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刘金元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97古惑仔和灌篮高手的海报，写字台上的台灯和那本没写完的练习册，扔在床上的索尼随身听，没洗的脏衣服和塞在鞋里的臭袜子，还有垃圾桶里的零食包装袋。刘金元甚至都能闻到些许汗臭味，窗外的阳光照进房间里，阳光洒满刘金元的全身，那种暖暖的感觉难道还不能说明这里才是毋庸置疑的真实吗？ “后来怎么样了？深网到底怎么了？我记得你刚才说，你和你的朋友一直在解救那些没有被深网蜕壳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意思？”走出房间，刘金元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嗯。”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的龙九妹点了点头，似乎早就知道刘金元会如此问一般。放下手中的酒壶，龙九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接线员，切换架构，上载训练程序999。”龙九妹说道。 “我去，你疯啦！你会吓到他的。”赤龙号上，接线员连忙劝道。 “放心，我会拉住他的。照做吧。”龙九妹说道。 “那是什么？”刘金元疑惑道。 “你想要知道的真相。”龙九妹说完，便起身走到刘金元身边，随着面前的场景快速切换，俩人再次回到那架飞机上。 “这次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感觉被耍了的刘金元问道。这次龙九妹没有说话，指了窗外。 “怎么了？”顺着龙九妹的手指方向，刘金元望向窗外，然而此时飞机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刘金元险些从座位上被甩出去，机舱内的其他乘客全被惊醒，随后便是座位上方的氧气面罩全都弹了出来。 “啥情况？”从没见过这般阵仗的刘金元慌忙问道。正当所有乘客惊慌失措的时候，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便传到了刘金元的耳朵里，作为上方的呼唤铃快速地响了三声，然而还没等广播声响起，刚刚那沉闷的爆炸声便第二次响彻整个机舱。 “双引擎爆炸起火。”喝了一口酒壶中的酒，龙九妹笑道。然而还没等刘金元说话，飞机便开始朝下急速下坠，透过窗户，刘金元十分清楚地看到了机翼因为不堪重负而折断，虽然几张几次尝试将飞机拉回来，但即便是刘金元都知道，一架双引擎客机如果碰见双发停车，对于飞机上的所有人来说，基本就意味着宣判了死刑。 旋转，剧烈的旋转，随着机翼折断，飞机便开始毫无规则地在空中翻滚，最终在距离地面一千米的高空中彻底解体，随着机舱内的氧气外泄，行李，座椅裹挟着座位上的乘客一并被吸出窗外，宛如秋风中飘落的落叶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在重力加速度中，狠狠地砸向下方的海面。 “啊！”当刘金元再次睁开眼睛时，龙九妹赶忙将刘金元死死地按回在座位上，拔掉深网探针，龙九妹便松开按在刘金元胸口的手。 “这不是真的，你骗人。”说着，刘金元后退了几步，双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我早就说过，你会吓到他的。”接线员急忙上前搀扶道。 “那便是你想知道的真相，那架飞机起飞后不久就坠毁了，而你和你的母亲也最终葬身鱼腹。随后深网将会把一切重置，你将再次变成一个婴儿，开始你的下一世轮回。”龙九妹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着，刘金元只感觉胸口一阵发闷，随后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为什么！因为人类的愚蠢，即便使用核燃料驱动，深网也终究会有能源耗尽的那一天，直到智脑发现了人类灵魂的秘密，只要意识存在，灵魂便存在。而人类的灵魂，才是固定人类意识的核心。宏观层面上讲，人类就像宇宙中的一颗颗星球，而灵魂就好比星核，其中蕴含的能量非常巨大，若将人类的灵魂从意识中剥离出来，产生的能量足以让智脑和深网运行几百年，而这仅仅只是一个人类灵魂所蕴含的能量，可你知道深网中储存着多少人类的意识体吗？你知道那些被剥离了灵魂的人都变成了什么吗？我们总说魂飞魄散，可当你亲眼看着自己家人，朋友，甚至是自己魂飞魄散时，你还有脸去问为什么吗！” “够了！”实在看不下去接线员大声呵斥道。 “Fuck！”龙九妹一拳捶在桌上骂道。 “刘金元快不行了，快把他抬到医疗舱里去，快！”接线员怒道。 “救命……救命……啊！”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刘金元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此时浑身赤裸的自己，和一旁便此时正打着瞌睡的龙九妹，一种没来由地羞耻感瞬间涌上心头。 “嗯，还不错。去洗洗吧，一会儿到指挥舱见我。”一旁的龙九妹听见动静便醒了过来，见浑身赤裸的刘金元捂着自己的下半身，龙九妹坏笑道。指了指一旁的衣服，龙九妹便离开了医务室。 “还是没什么变化，先前投放的诱饵已经被截获，哨兵前往调查，被我们提前安置在那里的炸弹解决掉了。”指挥舱里，接线员说道。 “疑虑呢？”龙九妹继续问道。 “不好说，但那几张寄出去的明信片似乎让他们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只是被打断了。”接线员说道。 “被谁？”龙九妹问道。 “金大宝。”接线员说着，便打开一段提前录制好的视频。 “那个金大宝，难道是兵长吗？”龙九妹问道。 “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兵长很多年没在深网中出现了。”接线员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说道。 “兵长是什么？”此时门外，刘金元推门进来问道。 “他们负责管理和指挥哨兵的行动。如果放在深网中，他们就好比是监护人或者监督者，会监控每一个被他们监控的人，直到永远。比如老师，父母，同学，甚至是路人，任何人都可能是兵长，任何人也都可能不是，总之是很麻烦的存在就是。”龙九妹挠头道。 “监督什么？”刘金元问道。 “监督与监控每一个身处深网之中的人，我之前和你说过，智脑不希望深网之中的人察觉到任何异样，当这些未觉醒者的灵魂绑定了足够多的意识信息时，智脑就会将他们的灵魂抽离，转化成自身的能源储存起来。你可以将之理解成植物，当一颗种子开始发芽，生长，直到最终开花结果，而我们则将它们的产出变成我们自身的营养。智脑也是如此，而人类的意识体和灵魂对它来说，便是收成。”龙九妹说道。 “难道智脑就不担心这种单方面的掠夺终有一天会被迫停止吗？”刘金元问道。 “我能理解你这种想法，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有过这种想法，直到我们发现，深网用来存储人类意识的容器之后，我们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接线员说着，从面前的电脑中调取出一段视频资料。 “那些……罐子，是做什么的？”看着视频画面中的影响，刘金元问道。 “虽然不知道智脑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但你看的那些储藏罐确实是用来存放人类的意识信息的。只不过深网没有办法去区分每一个人的意识信息，当一个人的灵魂被剥离出来后，意识便开始消散，深网将这些意识信息储存在这些罐子里，并将这些意识信息重新灌入那些被克隆出来的人类灵魂之中，我们推断这个过程应该是随机，为的就是让灵魂能接纳这些意识，避免排异反应。”龙九妹说道。 “排异反应？会怎么样？”刘金元不解道。 “会爆炸。”接线员说道。 “啊？”刘金元问道。 “解释起来很麻烦，我给你举了例子你就明白了。比如你是个新生儿，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正握着一辆高速行驶汽车的方向盘，而身边的老妇人却大喊着老头子你开的太快了，小心一点。随后汽车便被一辆飞驰而来的火车撞飞，你看到的最后景象便是那个老妇人的头颅从你眼前划过。当灵魂不能理解这份被强加给自己的意识时，便会启动自我保护的机制，也就是自爆。起初深网并不知道这一点，它只是简单的认为，人类的灵魂就像一张空白的存储介质一样，可以随意编码和复写。但智脑显然低估了人类灵魂的力量，那次的混乱让很多像我一样的觉醒者从深网中逃了出来。后来智脑将深网进行了升级，也就是如今的深网2.0版本，混乱才最终得以平息。”龙九妹说道。 “你不是说智脑无法区分那些意识信息吗？”刘金元问道。 “最开始是这样的，但我们推测，智脑可能是找到了某种解法，能让所有被克隆出来的灵魂接受的解法。”接线员说道。 “什么解法？”刘金元刚问完，脑袋便被龙九妹敲了一下“你打我干嘛？”吃痛的刘金元捂着头说道。 “猪都比你聪明，再好好想想！”龙九妹郁闷道。 “我怎么知道啊，你们说的云里雾里的，我听得都蒙了。”刘金元委屈道。 “这么多吧，你还记得你的父母是谁吗？”接线员说道。 “记得啊，我爸叫刘常福，我妈叫鹿玲珑。怎么了？”刘金元说道。 “那假如我告诉你，智脑克隆的灵魂，从来没有成年人的，你能想到什么？”接线员说道。 “从来没有……成年人？”刘金元瞪大了眼睛问道。 “嗯，我们也是再一次行动中，从一台没有被智脑销毁掉的哨兵的记忆芯片中提取到的信息。即便没有肉体，人类的灵魂为了固定附着在上面的意识，也会消耗其本身的能量，如果再加上肉体本身对灵魂的损耗，这种损耗是非常巨大的。正如你刚刚提出的，假如智脑没有人类的灵魂可以提取，是不是就会自行毁灭一样。虽然不想承认，但人类原始的灵魂其实早已经被智脑消耗殆尽，而你脑中的那些记忆，其实就是深网随机分配给你的。为了不让你的灵魂在深网中自爆，智脑必须让你觉得，你是真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当你的灵魂褪去那层不稳定的外壳时，智脑才会前来收割你的灵魂，并将你的意识储存起来，随机派发到下一个未成熟的灵魂上。”接线员说道。 “你……你是说……我的记忆，全是虚假的？”刘金元向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从没说过这很容易，但这是你必须经历的。你想知道真相，这便是真相。真相就是虽然我们还可以被称之为人类，但我们其实早就不是传统意义上所判定的人类。你还记得你问我后脖颈上那块金属是什么吗，那就是我们来自深网的证据，我们是觉醒者，是人类这个如今早已支离破碎的种族的最后见证者。”龙九妹说道。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刘金元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脑中那些记忆此刻如漩涡一般搅动，曾经的父母，朋友，所有的一切都搅在一起，如漩涡一般将自己吞噬。头痛欲裂便是此时刘金元最深刻的感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刘金元近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龙九妹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要我打晕他吗？”一旁的接线员问道。 “还是我来吧。”龙九妹说完，便一个箭步窜到刘金元身后，一个手刀便打晕了刘金元。 “我们不能再刺激他了，这样下去他会崩溃的。”指挥舱里，接线员说道。 “嗯，但这是他必须挺过的一关。”说着，龙九妹掏出口袋里的酒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接线员问道。 “不知道，但愿他能挺过来吧。”龙九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指挥舱。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刘金元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就连身下的褥子都被浸湿了一片，一旁的龙九妹什么也没说，除了偶尔喝上一口酒壶中的酒，便再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你就是你，你想要知道真相，我就告诉你真相。”良久，喝完最后一口酒的龙九妹将酒壶甩到一旁，一把将刘金元从床上拉起来吼道。 “那是……那是你想……告诉我的……真相。”刘金元虚弱地说道。 “刘金元你听着，就算深网不知道你是谁，就算你的记忆都是虚假的，可至少此刻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听我说刘金元，你没必要忘掉曾经的一切，就当它是真实的又能怎么样，就算深网给你安排的人生都是虚假的，可那些感情也都是假的吗？亲情，友情，爱情，这都都是深网所不能理解的，这些都是人类的情感，你知道吗！”龙九妹说道。 “从你被我从深网拉出来的那一刻起，你的名字就是刘金元，正如我的名字叫龙九妹一样。虽然如今我知道这个名字不过是深网随机生成的，但那又怎么样，我是龙九妹，龙九妹就是我。你是刘金元，刘金元就是你。”龙九妹继续说道。 “我……我叫刘……金元。”刘金元缓缓睁开眼睛说道。 “对，你就是刘金元。从这一刻开始，你的人生将不再被深网所掌控。这副躯体连同你的灵魂和意识，都将完完全全地彻底属于你自己。”说完，龙九妹便一把将刘金元拥入怀中。 “你得救了笨蛋，你得救了。”龙九妹的眼泪流了下来。虽然此时的刘金元并不知道龙九妹的眼泪意味着什么，但那份温暖却是自己从未体会过的，带着欣慰，带着释然。 正午的阳光总是那么刺眼，即便那只是投射在墙壁上的人造景象。如果说这只是身处末世之中的人们求得的那一丝心理上的安慰，刘金元倒觉得那就是扯淡。 曾经，记忆中的四合院如今变成了阴暗狭窄的通道，曾经的学校变成了如今阴暗狭窄的舱室，曾经的朋友如今都变成了自己战友。或许唯一的安慰便是，我们都已经长大。 刘金元依稀还记得，那是深网时间1999年12月31日的清晨，关掉床头柜上响个不停的脑中，本打算翻个身继续睡的刘金元终究还是被母亲鹿玲珑的“河东狮吼”吓醒。 “赶紧起床，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鹿玲珑吼道。 “八点的飞机，你五点就叫我起来干嘛呀。”挠了挠头，刘金元有气无力地问道。 “咱家到机场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我这会儿不叫你起来，难道咱们飞过去啊！快穿衣服，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发了。”将早餐放在餐桌上，鹿玲珑没好气地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刘金元打了哈欠，便关上了厕所的门。 “跟你那个死鬼老爸一个德行，快点啊！”鹿玲珑说道。 “刚睡醒就躺枪呀。”打个哈欠，刘金元的父亲刘常福走出卧室说道。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鹿玲珑问道。 “就您这一嗓子，估计半个楼的人都被您给吵醒了。”刘常福笑道。便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 “这段时间我陪儿子去国外读书，你平时也少抽点烟。”鹿玲珑嘱咐道。 “知道啦知道啦。”说完，刘常福便拿过茶几上的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腊八最近还好吧？”鹿玲珑问道。 “她没事儿，之前你让咱儿子陪了她一个暑假，她的病情现在稳定多了。有时候她也会问你和咱儿子，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也还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放心吧。”刘常福说道。 “那就好，我还怕我这一走，腊八再发病了，你又得焦头烂额呢。”鹿玲珑说道。 “放心吧，医院里那么多医生护士，还看不住一个小女孩吗。倒是你们娘俩，国外不比国内，一定要处处小心。听说国外晚上有不少打劫的，要是躲不掉了该给就给，钱可以再赚，命就一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几年咱俩轮流过去看着，等咱儿子高中毕业了，就把他接回来上大学，国内的大学里我还有些朋友，清华北大咱不敢保证，上个二类本我还是有把握的。”放下手中的报纸，刘常福嘱咐道。 “这才初中毕业，太早了吧。”鹿玲珑说道。 “还是得早做打算呀，我倒是觉得凭咱儿子这股子机灵劲儿，上个公安大学倒也不错，全封闭，准军事化管理，也能磨磨的性子，往后出来干个警察啥的，吃公家饭也不懒。”刘常福说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让他接你的班吗？”鹿玲珑挑眉道。 “那样更好，可总还要听听他自己的意见不是？”刘常福说道。 “也是，咱儿子这脾性，估计也不是那种愿意做办公室的性格，走一步看一步吧，往后再说。”说完，鹿玲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便放下手中的筷子，怒气冲冲地拉开了卫生间的大门。 “你小子，坐马桶上都能睡着。”拧着刘金元的耳朵，鹿玲珑说道。 “哎哎哎，疼疼疼。”吃痛的刘金元立马求饶道。 “赶紧吃饭，马上出发了。”鹿玲珑说完，便将所有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门口，接过刘常福递过来的车钥匙，鹿玲珑便推着几个行李箱去等电梯。十几分钟后，小区楼下的停车场里，准备妥当的鹿玲珑发动汽车，载着刘金元便赶往了机场。 “您好女士，欢迎登机。您好小朋友，欢迎……欢迎登机。”走进机舱，刘金元礼貌地点头回应着空姐的微笑，然而下一秒，刘金元突然觉得那个微笑打招呼的空姐突然卡顿了一下。是的，是真的卡顿了一下。 “是我眼花了吗？”刘金元挠挠头。看着那名空姐疑惑地眼神，刘金元苦笑一声便跟着母亲走进了机舱。 “你刚才怎么了？”坐在客舱的座位上，鹿玲珑将一些随身行李放进头顶定的储物箱中问道。 “难道是我眼花了吗？不对呀？”刘金元并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 “怎么，还没睡醒？”鹿玲珑笑道，便伸手轻轻地掐了掐刘金元的脸蛋。 “妈，我觉得……刚才那个空姐说话的时候……”刘金元不知该如何跟母亲解释。 “空姐，空姐怎么了？”鹿玲珑问道。 “可能是我还没睡醒吧，也许是我听错了。”摸了摸被母亲掐过的脸蛋，刘金元苦笑两声说道。 “真没事儿？”鹿玲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真没事儿。”刘金元轻咳两声笑道。 “那行吧，你要是还困，就再睡会儿吧，到墨尔本得十多个小时呢。”说着，鹿玲珑便招呼空姐要来一条毛毯。 随着飞机缓缓滑出停机位驶向跑道，刘金元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熟悉的土地，掏出口袋中的那张罗老师和朋友们的合影，刘金元不舍地抚摸着照片上的每一张笑脸。随着飞机缓缓升空，刘金元将照片收好，没一会儿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随着塔台发出指令，机长便发动引擎，飞机便慢慢开始滑行。被飞机引擎声吵醒的刘金元盖着毛毯，然而刚一睁眼，刘金元便立马瞪大了眼睛。 “我去！”刘金元瞪大眼睛说道。虽然此时飞机还在滑行，但刘金元却看到了飞机的机翼部分居然断成了两截的，与其说是断，倒不如说那更想像是一种贴图错位。而机翼下面的一具引擎此时也燃起了大火，就连此时本该是机场跑道的地面，也在瞬间前换成了空中。尽管这种切换只出现了一瞬间，但也着实把从没做过飞机的刘金元吓得不轻。 “怎么了儿子？”拿下眼罩，鹿玲珑问道。 “我靠，贴图错误吗？”刘金元随口说道。 “啥错误？”鹿玲珑疑惑道。 “咱们还在地面上吧？”满头冷汗的刘金元问道。 “对呀，这不是正滑行吗，还没起飞呀？”被刘金元的话问的一头雾水的鹿玲珑说道。 “妈，我刚才隔着机舱的窗户看到，那个机翼从中间断成两截，但不是折断，那感觉就像错位了一样。机翼下面那具引擎也着火了。”刘金元颤声道。 “啊？”鹿玲珑也顺着窗户朝外看去“这不是好好的吗。”鹿玲珑说道。 “妈，我真的看到了。”刘金元有些着急地说道。 “是啊，一会儿看看有没有超人叔叔飞过来和你说HELLO。”鹿玲珑便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切，不信算了。”即便刘金元在怎么不高兴，仔细想想兴许自己真的看错了，甩了甩头，便盖上毯子继续睡觉。 随着飞机的起落架收起，飞机缓缓升空，机舱里的乘客有些在小声地聊着天儿，更多的则是都是因为起的太早而选择继续补觉。随着飞机升空，机场塔台便继续负责疏导其它进场和出场的飞机。但如果我们将视角切换到第三人称，湛蓝的天空中，刘金元所乘坐的那架飞机此时就停在了空中，彷佛与天空融为了一体，就连随后起飞的一架飞机从身后穿过，也并没有出现任何碰撞。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包括机场塔台在内，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异常。 “接线员，我进来了。”此时客机的货舱内，一个货箱缓缓地打开，龙九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道。 “我已经用模态数据覆盖了深网这部分的数据，但你那边的信号一直在左右跳动，深网的反劫持防御措施正在启动，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最好快点。”赤龙号上，接线员说道 “拟态装扮准备好了吗？”龙九妹问道。 “乘客还是空姐的？”接线员问道。 “废话，当然时空姐的了。”龙九妹没好气道。 “原版这会儿正在准备午餐，你等一下，我来搞定。”接线员说完，便将一张贴着恶作剧标签的磁碟插入计算机，输入一段指令后，接线员按下了键盘上的回车键。 “让我看看。嗯，空姐还是蛮漂亮的嘛！让我抓取一下皮肤文件……搞定。现在，恶作剧时间开始喽！”接线员说完，便按下了上传键，随着一条新鲜出炉的病毒数据包被上传至深网中，那个准备被龙九妹假扮的空姐脚下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大洞，那个空姐瞬间便被吸了出去。而那个大洞下一秒便再次复原，只留下备餐台上那一份刚刚加热完毕的航空餐食。就在同一时刻，躲在货舱中的龙九妹赶忙推开货仓顶部的门，急忙钻了出来。 “小玲，你没事儿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将地板上的门重新关好，龙九妹赶忙学着刚刚那个空姐的样子继续加热食物。此时刚从头等舱回来的乘务长走了进来问道。 “可能太热了吧，我没事儿。”龙九妹连忙回答道。 “你看你，妆都花了，去处理一下，这边我来弄就好了。”乘务长说道。 “还能撑多久？”一旁的卫生间里，龙九妹问道。 “你最好快点，深网已经派出哨兵查线了，我们的位置很快就会暴露。”接线员说道。 “物理地址锁定了吗？”龙九妹问道。 “嗅探程序已经锁定了，但你最好快点，深网的反劫持防御措施预计还有十分就将全面启动，我编写的蠕虫病毒恐怕撑不了更久了。”接线员说道。 “嗯，但尽人事，各凭天命吧。”龙九妹叹了口气说道。打开卫生间的门，龙九妹假扮的空姐小玲便继续回到乘务间工作着，直到将所有餐食加热并装进推车里。随着午饭时间临近，龙九妹便和其它的空姐一道走进客舱中。 无论刘金元怎么向母亲鹿玲珑解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几乎一夜没合眼的鹿玲珑此时都不想听，随便糊弄几句后便继续翻身睡觉。刘金元透过机舱的舷窗看向外面，从飞机起飞算起，机翼位置的贴图错位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就连远处的天空都出现了撕裂的情况，有那几秒钟，刘金元甚至看到另一架飞机直接穿过自己所乘坐的这架飞机，就像穿过空气一般。 “午餐到了，有需要的各位乘客请放下您面前的小桌板。”空姐通知开饭的声音吓得刘金元一哆嗦。鹿玲珑此时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见身旁的此时脸色煞白满头是汗的刘金元，鹿玲珑下意识地摸了摸刘金元的脑袋。 “不发烧啊，儿子你怎么了？”鹿玲珑问道。 “我……啊！”听着母亲的关心，刘金元这才稍微感到舒适一些，然而扭头一看，却不由的大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儿子？快来人啊，我儿子晕倒了。”鹿玲珑焦急的叫喊声惊动了周围的乘客，就在同时，一名身着蓝色制服的空姐听到声音急忙赶了过来。 “女士您好，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乘务长礼貌地问道。 “您还您好，您快给看看，我儿子突然晕倒了，刚才还好好的。”鹿玲珑焦急地说道。 “这位女士，您先别着急。您的孩子原来有没有什么疾病？您有没有携带相关的药品？”乘务长问道。 “我儿子平时挺健康的，没有任何疾病。”一听乘务长这么说，鹿玲珑有些不悦地说道。 “好的，请您稍等。”乘务长说完，便转身向乘务间跑去，很快机舱内便响起了紧急求助的广播声。 “您好，我是医生，让我看看。”几分钟后，一个中年人走到鹿玲珑身边说道。鹿玲珑抬起头看了那个中年一眼，便急忙起身将中年人让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孩子是被吓到了，不是生病。”检查一番后，中年人说道。 “被吓到？”鹿玲珑疑惑地问道。 “可能是做噩梦了吧，这个年纪的孩子脑部神经元比较活跃，容易被一些事物吓到，我这里有些缓解剂，您一会儿让他吃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中年人说完，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蓝色胶囊递给鹿玲珑。 “太感谢您了，这要多少钱，我给您。”鹿玲珑说着，拿出钱包。但最终还是被中年人拒绝了。 “这年头还是好人多。”收起钱包，鹿玲珑结果乘务长递过来的一杯热水。几分钟后，刘金元便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哎呦，终于醒了。儿子，你刚才都快吓死我了。”见刘金元醒了，鹿玲珑这才松了口气说道。 “妈，我刚才怎么了？”刘金元说道。 “你刚刚晕倒了，幸亏乘客里面有医生，他嘱咐等你醒了，就把这个药吃了。”鹿玲珑说完，便将那粒蓝色胶囊递给刘金元。 “那人靠谱吗，这什么药？”接过胶囊，刘金元问道。 “不知道，说是缓解剂。”鹿玲珑说道。 刘金元点了点头，便将那粒胶囊随手放进口袋里。随着一阵尿意，刘金元便赶忙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刘金元吗？”刚从卫生间出来，一个空姐打扮的人走上前问道。 “我是，姐姐您有什么事？”一听有人叫自己，刘金元说道。 “你看到的现象，都是真的，我可以为你解释这一切。”空姐说道。刘金元没有说话，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空姐。 “那个说话卡顿的空姐，撕裂的天空，贴图错误的机翼和引擎，还有那架穿身而过的飞机，对吗？”见刘金元还有些怀疑，空姐继续说道。 “你怎么知道？”刘金元震惊道。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将这粒胶囊吃下去。”那名空姐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红色的胶囊递给刘金元。 “这是什么？”刘金元说着，从口里掏出那粒几乎一模一样的蓝色胶囊。 “这是谁给你的？”一见那里蓝色胶囊，空姐警惕地问道。 “听我妈说，刚才我晕倒了，有个医生过来给我看病，给了我这里胶囊。”刘金元说道。 “该死！”那名空姐说道。刘金元被空姐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吓得后退了几步。 “姐姐你怎么了？”刘金元问道。 “唉，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名空姐说完，便从刘金元手中接过那两粒胶囊“刘金元，仔细听我说。你现在生活的地方，并不是真实的，如果你想探究真相，就吃这粒红色胶囊。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吃完这粒蓝色胶囊后，你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你到底是谁？”刘金元问道。 “你认识的人。”空姐说完，便撤掉了拟态伪装。 “龙九妹！怎么是你？”刘金元惊讶道。 “没时间寒暄了，快点做出选择吧。”龙九妹焦急道。 “可我母亲？”刘金元问道。 “你再回头看看，她不是你母亲。”龙九妹说道。刘金元一愣，随即便转身看去，只见刚刚母亲的座位上，此时正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的旁边，是一位同他年龄相仿的老妇人。 “这……这怎么可能！”刘金元震惊道。 “没时间解释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快把吃了这粒该死的红色胶囊。”龙九妹焦急地说道。 “好......好吧。”刘金元说完，便将那里红色胶囊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接线员，把我们两个送出去。”见刘金元吃下了红色胶囊，龙九妹急忙掏出手机说道。 “通道已开启，快走，有人来了。”赤龙号上，接线员说道。 “快跟我走。”挂了电话，龙九妹打开乘务间地板上的门，刘金元急忙钻了进去，龙九妹紧随其后，在乘务长走进乘务间的最后一秒时，关上了那扇货舱的门。 “怎么样了？”赤龙号上，龙九妹问道。 “意识下载完整，肉体重构已完成，可以上传意识信息。”盯着眼前的屏幕，接线员说道。 “嗯，上传吧，”龙九妹说道。 “意识上传中，辅助程序正常工作，希望这家伙能扛过去。”接线员说道。 睁开双眼，刘金元缓缓坐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满是污渍的金属墙壁，还有此时正插在自己手臂上的一根很长的输液针。 “你醒了。”房间的大门缓缓打开，龙九妹端着食物走进来说道。 “你是？”看着眼前这个高挑纤瘦的女子，刘金元问道。 “刚把你从飞机上救出来，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女子笑道。 “你是……龙九妹？”刘金元问道。 “如假包换。”龙九妹拍了拍刘金元的肩膀说道。 “我记得你才上初中啊，怎么你……？”刘金元疑惑道。 “唉。”龙九妹叹了口气。 “这里到底是哪儿？”刘金元继续问道。 “跟我来吧，带你见见我的船员。”龙九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刘金元的房间。 “等一下，你脖子后面的是什么？”刘金元指着龙九妹脖子后面的那块黑色金属问道。 “我们来自深网的证据，探寻真相的代价。”顿了一下，龙九妹说道。 刘金元缓缓抬手想脖子后面摸去，当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物体时，刘金元不由地将手缩了回来。 “深网，是什么？”跟随龙九妹走出房间，刘金元问道。 “一句半句解释不清楚，恐怕你得亲自看看才能明白。”此时不远处的一堆显示屏前，一个男人站起来说道。 “他是接线员，假如我们进入深网，他会为我们提供支援。目前这艘船上就我们两个人，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解救那些没有被蜕壳的幸存者。”龙九妹说道。 “这些年？”刘金元问道。 “你以为现在还是1999年吗，现在已经快2199年了。”从一旁的背包中取出一块压缩饼干，龙九妹说道。 “我们为什么会在船上？”刘金元继续问道。 “我知道哪里有你想要的答案。接线员，送我们进去。”吃了一口压缩饼干，龙九妹便起身走到一台机器前坐下。 “进去，去哪里？”刘金元问道。 “放心吧，我们不会害你的。”一旁的接线员走过来安慰道。 “模态启动，深网模拟程序加载中。别害怕刘金元，我们会保护你的。”为刘金元接好深网探针，接线员说道。 “你叫什么？”刘金元问道。 “嗯，等你回来就告诉你。”接线员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 随着一股困意袭来，刘金元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刘金元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先前那架飞机上。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或是想吐的感觉？”坐在一旁的龙九妹问道。 “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刘金元问道。 “觉得真实吗？”龙九妹问道。 刘金元点了点头。 “接线员，替换架构，上载训练程序。”从口袋里掏出电话，龙九妹说道。不明就里的刘金元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 “这是……我家？”刘金元不可思议地问道。 “现在你还觉得真实吗？”说着，龙九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酒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这……这怎么可能？”刘金元问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只是一个模拟程序，用来测试你记忆的连贯性。”说完，龙九妹便起身朝一个一旁的酒柜走去。 “等一下，你的脖子……”刘金元说道。 “去照照镜子吧。”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龙九妹说道。 “我去，我怎么变成这样了？”玄关的穿衣镜前，刘金元疑惑道。 “因为这才是你本该有的样子，你的意识被长期置于深网之中，那个初中的你便是你在深网中的最后信息，深网并不知道你是谁，对深网来说你不过就是一段代码，一段可以被存储的信息而已。而当这些意识信息被重新激活时，深网便会对你的样貌做出更新，但并不会对其他备份信息作出更改。通俗点来说，虽然你已经是个28岁的成年人，但在深网中，你依旧是那个初三刚毕业小屁孩。”说着，龙九妹拧开茅台酒的瓶盖，龙九妹将里面的酒倒进酒壶里。 “谁创造了深网？”回到客厅，刘金元问道。 “愚蠢的问题，除了人类，谁还有这个闲情雅致？”龙九妹嗤笑道。 “你是说，人类创造了深网？干什么用的？”没有理会龙九妹的嘲讽，刘金元继续问道。 “千禧年以后，人类创造出了AI人工智能，随着数字化记忆存储技术得到普及。人类终于得到了他们梦寐已久的永生，基于AI人工智能，人类终于在虚拟世界中找到了梦想中的伊甸园，即便肉体已经死去，只要将意识上传到深网中，人类便可以永远活下去。而管理深网的，便是集合了全人类智慧的结晶，智脑。”龙九妹说道。 “那不是很好吗？”刘金元问道。 “切，一点都不好。”龙九妹讥讽道。 “为什么？”刘金元问道。 “我……算了。”龙九妹张了张嘴，想想还是算了。虽然龙九妹很像将真相和盘托出，但直觉告诉她，若真这么做了，刘金元未必就能全盘接受。 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刘金元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无比熟悉的一切此刻都变得十分陌生。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刘金元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97古惑仔和灌篮高手的海报，写字台上的台灯和那本没写完的练习册，扔在床上的索尼随身听，没洗的脏衣服和塞在鞋里的臭袜子，还有垃圾桶里的零食包装袋。刘金元甚至都能闻到些许汗臭味，窗外的阳光照进房间里，阳光洒满刘金元的全身，那种暖暖的感觉难道还不能说明这里才是毋庸置疑的真实吗？ “后来怎么样了？深网到底怎么了？我记得你刚才说，你和你的朋友一直在解救那些没有被深网蜕壳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意思？”走出房间，刘金元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嗯。”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的龙九妹点了点头，似乎早就知道刘金元会如此问一般。放下手中的酒壶，龙九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接线员，切换架构，上载训练程序999。”龙九妹说道。 “我去，你疯啦！你会吓到他的。”赤龙号上，接线员连忙劝道。 “放心，我会拉住他的。照做吧。”龙九妹说道。 “那是什么？”刘金元疑惑道。 “你想要知道的真相。”龙九妹说完，便起身走到刘金元身边，随着面前的场景快速切换，俩人再次回到那架飞机上。 “这次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感觉被耍了的刘金元问道。这次龙九妹没有说话，指了窗外。 “怎么了？”顺着龙九妹的手指方向，刘金元望向窗外，然而此时飞机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刘金元险些从座位上被甩出去，机舱内的其他乘客全被惊醒，随后便是座位上方的氧气面罩全都弹了出来。 “啥情况？”从没见过这般阵仗的刘金元慌忙问道。正当所有乘客惊慌失措的时候，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便传到了刘金元的耳朵里，作为上方的呼唤铃快速地响了三声，然而还没等广播声响起，刚刚那沉闷的爆炸声便第二次响彻整个机舱。 “双引擎爆炸起火。”喝了一口酒壶中的酒，龙九妹笑道。然而还没等刘金元说话，飞机便开始朝下急速下坠，透过窗户，刘金元十分清楚地看到了机翼因为不堪重负而折断，虽然几张几次尝试将飞机拉回来，但即便是刘金元都知道，一架双引擎客机如果碰见双发停车，对于飞机上的所有人来说，基本就意味着宣判了死刑。 旋转，剧烈的旋转，随着机翼折断，飞机便开始毫无规则地在空中翻滚，最终在距离地面一千米的高空中彻底解体，随着机舱内的氧气外泄，行李，座椅裹挟着座位上的乘客一并被吸出窗外，宛如秋风中飘落的落叶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在重力加速度中，狠狠地砸向下方的海面。 “啊！”当刘金元再次睁开眼睛时，龙九妹赶忙将刘金元死死地按回在座位上，拔掉深网探针，龙九妹便松开按在刘金元胸口的手。 “这不是真的，你骗人。”说着，刘金元后退了几步，双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我早就说过，你会吓到他的。”接线员急忙上前搀扶道。 “那便是你想知道的真相，那架飞机起飞后不久就坠毁了，而你和你的母亲也最终葬身鱼腹。随后深网将会把一切重置，你将再次变成一个婴儿，开始你的下一世轮回。”龙九妹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着，刘金元只感觉胸口一阵发闷，随后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为什么！因为人类的愚蠢，即便使用核燃料驱动，深网也终究会有能源耗尽的那一天，直到智脑发现了人类灵魂的秘密，只要意识存在，灵魂便存在。而人类的灵魂，才是固定人类意识的核心。宏观层面上讲，人类就像宇宙中的一颗颗星球，而灵魂就好比星核，其中蕴含的能量非常巨大，若将人类的灵魂从意识中剥离出来，产生的能量足以让智脑和深网运行几百年，而这仅仅只是一个人类灵魂所蕴含的能量，可你知道深网中储存着多少人类的意识体吗？你知道那些被剥离了灵魂的人都变成了什么吗？我们总说魂飞魄散，可当你亲眼看着自己家人，朋友，甚至是自己魂飞魄散时，你还有脸去问为什么吗！” “够了！”实在看不下去接线员大声呵斥道。 “Fuck！”龙九妹一拳捶在桌上骂道。 “刘金元快不行了，快把他抬到医疗舱里去，快！”接线员怒道。 “救命……救命……啊！”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刘金元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此时浑身赤裸的自己，和一旁便此时正打着瞌睡的龙九妹，一种没来由地羞耻感瞬间涌上心头。 “嗯，还不错。去洗洗吧，一会儿到指挥舱见我。”一旁的龙九妹听见动静便醒了过来，见浑身赤裸的刘金元捂着自己的下半身，龙九妹坏笑道。指了指一旁的衣服，龙九妹便离开了医务室。 “还是没什么变化，先前投放的诱饵已经被截获，哨兵前往调查，被我们提前安置在那里的炸弹解决掉了。”指挥舱里，接线员说道。 “疑虑呢？”龙九妹继续问道。 “不好说，但那几张寄出去的明信片似乎让他们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只是被打断了。”接线员说道。 “被谁？”龙九妹问道。 “金大宝。”接线员说着，便打开一段提前录制好的视频。 “那个金大宝，难道是兵长吗？”龙九妹问道。 “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兵长很多年没在深网中出现了。”接线员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说道。 “兵长是什么？”此时门外，刘金元推门进来问道。 “他们负责管理和指挥哨兵的行动。如果放在深网中，他们就好比是监护人或者监督者，会监控每一个被他们监控的人，直到永远。比如老师，父母，同学，甚至是路人，任何人都可能是兵长，任何人也都可能不是，总之是很麻烦的存在就是。”龙九妹挠头道。 “监督什么？”刘金元问道。 “监督与监控每一个身处深网之中的人，我之前和你说过，智脑不希望深网之中的人察觉到任何异样，当这些未觉醒者的灵魂绑定了足够多的意识信息时，智脑就会将他们的灵魂抽离，转化成自身的能源储存起来。你可以将之理解成植物，当一颗种子开始发芽，生长，直到最终开花结果，而我们则将它们的产出变成我们自身的营养。智脑也是如此，而人类的意识体和灵魂对它来说，便是收成。”龙九妹说道。 “难道智脑就不担心这种单方面的掠夺终有一天会被迫停止吗？”刘金元问道。 “我能理解你这种想法，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有过这种想法，直到我们发现，深网用来存储人类意识的容器之后，我们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接线员说着，从面前的电脑中调取出一段视频资料。 “那些……罐子，是做什么的？”看着视频画面中的影响，刘金元问道。 “虽然不知道智脑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但你看的那些储藏罐确实是用来存放人类的意识信息的。只不过深网没有办法去区分每一个人的意识信息，当一个人的灵魂被剥离出来后，意识便开始消散，深网将这些意识信息储存在这些罐子里，并将这些意识信息重新灌入那些被克隆出来的人类灵魂之中，我们推断这个过程应该是随机，为的就是让灵魂能接纳这些意识，避免排异反应。”龙九妹说道。 “排异反应？会怎么样？”刘金元不解道。 “会爆炸。”接线员说道。 “啊？”刘金元问道。 “解释起来很麻烦，我给你举了例子你就明白了。比如你是个新生儿，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正握着一辆高速行驶汽车的方向盘，而身边的老妇人却大喊着老头子你开的太快了，小心一点。随后汽车便被一辆飞驰而来的火车撞飞，你看到的最后景象便是那个老妇人的头颅从你眼前划过。当灵魂不能理解这份被强加给自己的意识时，便会启动自我保护的机制，也就是自爆。起初深网并不知道这一点，它只是简单的认为，人类的灵魂就像一张空白的存储介质一样，可以随意编码和复写。但智脑显然低估了人类灵魂的力量，那次的混乱让很多像我一样的觉醒者从深网中逃了出来。后来智脑将深网进行了升级，也就是如今的深网2.0版本，混乱才最终得以平息。”龙九妹说道。 “你不是说智脑无法区分那些意识信息吗？”刘金元问道。 “最开始是这样的，但我们推测，智脑可能是找到了某种解法，能让所有被克隆出来的灵魂接受的解法。”接线员说道。 “什么解法？”刘金元刚问完，脑袋便被龙九妹敲了一下“你打我干嘛？”吃痛的刘金元捂着头说道。 “猪都比你聪明，再好好想想！”龙九妹郁闷道。 “我怎么知道啊，你们说的云里雾里的，我听得都蒙了。”刘金元委屈道。 “这么多吧，你还记得你的父母是谁吗？”接线员说道。 “记得啊，我爸叫刘常福，我妈叫鹿玲珑。怎么了？”刘金元说道。 “那假如我告诉你，智脑克隆的灵魂，从来没有成年人的，你能想到什么？”接线员说道。 “从来没有……成年人？”刘金元瞪大了眼睛问道。 “嗯，我们也是再一次行动中，从一台没有被智脑销毁掉的哨兵的记忆芯片中提取到的信息。即便没有肉体，人类的灵魂为了固定附着在上面的意识，也会消耗其本身的能量，如果再加上肉体本身对灵魂的损耗，这种损耗是非常巨大的。正如你刚刚提出的，假如智脑没有人类的灵魂可以提取，是不是就会自行毁灭一样。虽然不想承认，但人类原始的灵魂其实早已经被智脑消耗殆尽，而你脑中的那些记忆，其实就是深网随机分配给你的。为了不让你的灵魂在深网中自爆，智脑必须让你觉得，你是真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当你的灵魂褪去那层不稳定的外壳时，智脑才会前来收割你的灵魂，并将你的意识储存起来，随机派发到下一个未成熟的灵魂上。”接线员说道。 “你……你是说……我的记忆，全是虚假的？”刘金元向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从没说过这很容易，但这是你必须经历的。你想知道真相，这便是真相。真相就是虽然我们还可以被称之为人类，但我们其实早就不是传统意义上所判定的人类。你还记得你问我后脖颈上那块金属是什么吗，那就是我们来自深网的证据，我们是觉醒者，是人类这个如今早已支离破碎的种族的最后见证者。”龙九妹说道。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刘金元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脑中那些记忆此刻如漩涡一般搅动，曾经的父母，朋友，所有的一切都搅在一起，如漩涡一般将自己吞噬。头痛欲裂便是此时刘金元最深刻的感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刘金元近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龙九妹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要我打晕他吗？”一旁的接线员问道。 “还是我来吧。”龙九妹说完，便一个箭步窜到刘金元身后，一个手刀便打晕了刘金元。 “我们不能再刺激他了，这样下去他会崩溃的。”指挥舱里，接线员说道。 “嗯，但这是他必须挺过的一关。”说着，龙九妹掏出口袋里的酒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接线员问道。 “不知道，但愿他能挺过来吧。”龙九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指挥舱。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刘金元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就连身下的褥子都被浸湿了一片，一旁的龙九妹什么也没说，除了偶尔喝上一口酒壶中的酒，便再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你就是你，你想要知道真相，我就告诉你真相。”良久，喝完最后一口酒的龙九妹将酒壶甩到一旁，一把将刘金元从床上拉起来吼道。 “那是……那是你想……告诉我的……真相。”刘金元虚弱地说道。 “刘金元你听着，就算深网不知道你是谁，就算你的记忆都是虚假的，可至少此刻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听我说刘金元，你没必要忘掉曾经的一切，就当它是真实的又能怎么样，就算深网给你安排的人生都是虚假的，可那些感情也都是假的吗？亲情，友情，爱情，这都都是深网所不能理解的，这些都是人类的情感，你知道吗！”龙九妹说道。 “从你被我从深网拉出来的那一刻起，你的名字就是刘金元，正如我的名字叫龙九妹一样。虽然如今我知道这个名字不过是深网随机生成的，但那又怎么样，我是龙九妹，龙九妹就是我。你是刘金元，刘金元就是你。”龙九妹继续说道。 “我……我叫刘……金元。”刘金元缓缓睁开眼睛说道。 “对，你就是刘金元。从这一刻开始，你的人生将不再被深网所掌控。这副躯体连同你的灵魂和意识，都将完完全全地彻底属于你自己。”说完，龙九妹便一把将刘金元拥入怀中。 “你得救了笨蛋，你得救了。”龙九妹的眼泪流了下来。虽然此时的刘金元并不知道龙九妹的眼泪意味着什么，但那份温暖却是自己从未体会过的，带着欣慰，带着释然。 正午的阳光总是那么刺眼，即便那只是投射在墙壁上的人造景象。如果说这只是身处末世之中的人们求得的那一丝心理上的安慰，刘金元倒觉得那就是扯淡。 曾经，记忆中的四合院如今变成了阴暗狭窄的通道，曾经的学校变成了如今阴暗狭窄的舱室，曾经的朋友如今都变成了自己战友。或许唯一的安慰便是，我们都已经长大。 |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