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山作证(中篇小说)【上】
| 【龙头】 初冬的太阳懒洋洋地爬上东山顶的时候,我已经跑完了毎天早晨的三公里,悠悠地转回了高山镇了。 沉睡了一夜的高山镇,又沸腾起来了:迟来报晓的雄鸡啼鸣声,朝着路人撒威的狗的狂吠声,街面上早起的小贩的叫卖声,镇上工厂的机器声,此起彼伏,构成了高山镇特有的、和谐的冬晨奏鸣曲,显示出这座古老的山区小镇的空前活力。 走过高山镇古老的状元巷,踏上镇子的中心大街,打老远就望见镇影剧院的宣传栏前围满了人。年轻人的好奇心促使我走过去,挤进越棸越多的人群里,抬眼望去,“招贤榜”三个大字映入眼轻读下去: 招贤榜 本镇最偏僻的仙人盆村果园欲招聘一名果业技术员!应具备下列条件: 一.男性,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未婚,要有个性,敢想敢说敢干,事业心強。 二.具有中等以上专业技术水平。 如有意者,请揭榜前往“凤凰饭店”18号房间参加命题考试,合格录用后于近期进山,年薪人民币2000元,于年末一次付齐。 尹丽莎 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六日 尹丽莎,只看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位女同胞,多奇特的“招贤榜”啊,简直不亚于一则征婚广告。我心里嘀咕着,蓦地,另一个名字钻进我的脑海:“伊丽莎白”,嘿,这两个名字只差一个字加上两画哩,这个女人敢情在她们那里就是个女王吧? 这几年社会上的新鲜事特别多,竟有如此招贤的!不知是一种什么心理驱使我,三下两下扯下“招贤榜”,在众人惊讶的目光和啧啧声中头也不回地向“凤凰饭店”走去。 当我手里攥着“招贤榜”叩开“凤凰饭店”18号房间的门时,被眼前的人惊呆了!啊,她太美了,简直就是东方的维纳斯:一头刚刚洗过的黑发瀑布似地披散下来,鹅蛋形的脸盘,白里透红,嫩得似乎让手指一抹便会出水儿;两弯柳叶眉下,一双湖水般盈盈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嘴,两个浅浅的酒窝儿恰到好处地镶嵌在那张粉丹丹的俊脸上。 “师傅,您是前来应试的?”“维纳斯”笑吟吟地打量着我问道。 “啊?是……是的,”我有点笨拙起来,“您……就是尹丽莎……同志?” “怎么,不像吗?”她莞儿一笑,调皮地反问道,并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我走进去,坐在椅子上,平静了一下因失态而慌乱的心情。借着她给我倒水的机会,又重新打量起她来:修长的身材,一件合体的奶油色的高领羊毛衫,一条深蓝色的筒裤,把青春女性那优美的线条呈现出来,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说明这是一位绝有的青春女孩。即使我这个历来被公认的美男子,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师傅,请喝水!您看,我都忘记请问高姓大名了。” “敝姓欧阳,贱名晨曦。” “哦?咱们这方圆几十里可沒这复姓啊!敢情是城里来的哪家公子吧?”她忽闪着大眼睛打趣说道。 她这句幽默的话,使我稍微平静的心情愈加平静了,恢复了我往日那种无拘无束的性情。 “是啊,据敝人所知,咱们中国也沒有‘伊丽莎白’女王吧?” 她愣了愣,继而忽闪着那双秋水般的双眸,神秘地说:“我就是!信不信?” 我也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说:“一样的,我是位公子哥,信不信?” “哈哈哈……” 我们两个同时开怀大笑起来。 尹丽莎,噢,就称她“女王”吧。“女王”抬起手腕看看表说道:“你看,八点了,走,咱们到餐厅吃饭去!今天早晨我请你这位公子吃早餐,吃完了饭,咱们进行考试!” 这时,我才晃然醒悟:我还沒吃早饭哩!单位食堂这个点早就关门了,回去吃显然是不行了,可也不能让人家掏腰包啊。于是,我告诉他,我去去就回来。 回到镇委大院的宿舍,我换下了晨跑的衣鞋,穿上了那套深蓝色的西装,一条血红的领带萧洒地飘在了胸前,再配上那双锃亮的流线型的皮鞋,颇感觉到自己精神了许多。 返回“凤凰饭店”,这下子可是轮到“女王”惊讶了,她足足端详了我有两分钟,然后喃喃道:“你你……” “怎么,不像欧阳晨曦?” “像像像,更像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女王”那种惊讶很快就从那双盈盈的杏眼中消失了。她笑吟吟地指指对面的凳子说:“请坐!沒什么好吃的,将就点吧。” 餐桌上早已摆放上四个小菜,一盘油条,四个鸡蛋,两碗豆汁。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好清静啊,我们边进餐边开始了“谈判”。 “欧阳,你仔细看过‘招贤榜’?” “没看过,谁敢扯下它呢?” “那么,你原来在什么单位工作?” “你的‘招贤榜’上也沒写这条啊!”我笑眯眯地钻了她一个空子。 她一顿,接着说道:“那么,请你按要求把你认为应该告诉我的都告诉我吧!” “本人系一男性公民,今年24岁,女朋友倒是有人介绍边几个,但是抱歉得很,也许人家没看上咱,至今还是光棍一人。个性嘛,挺爱侍弄果树,什么也慬点,既敢想也敢说更敢干,事业心自我感觉挺强,技术水平自觉胜过中等专业水平!” 她听了我这小学生背书似的自我介绍,将口里的的豆汁全都喷到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格格”地响,她说真叫你把我笑死了! 于是,我们的距离在这顿早饭中不知不觉地拉近了。她告诉我,她是仙人盆村一位山民的独生女儿,前年高中毕业后放弃了高考,回到大山里进行了两年的考察,于前些日子将本村果园5000多棵因缺乏技术管理而频临死亡的果树承包下来,并将栽有果树的几个山头一并承包了。承包期限为20年,20年內向村里提交20万元,有关生产经营的一切权力属自己,合同已于半月前签定了。 简单的自我情况介绍之后,她从小巧的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精制的红色塑料皮的日记本,递到我的面前说:“你看看这个,里边有我的初步设想。先让你了解一下,然后再决定是否参加我的命题考试。” 我接过那个日记本,怀着好奇的心情翻开了这本红色的日记本,只见扉页上写着几行流畅而秀丽的钢笔字: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青的时候。 人啊,应当象个人,不要成为傀儡,受尽生活的反复无常的命运的支配! 人生能有几次搏? 虽然沒有具上名字,但我知道这三段话分别是柳青的名言、裴多菲的诗、中国女排姑娘的豪言壮语。不言而喻,这是对面这位漂亮姑娘的座右铭了。刹那间,一种说不出是钦佩还是激动的情愫从我心底油然而生。 我翻开了第一页,七个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 第一个五年计划 于是,带着惊讶,带着钦佩,带着激动,我翻开了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我的血液沸腾了!啊,“女王”的“第一个五年计划”,这是怎样的一幅宏伟的蓝图啊:一座座干果、水果山,手拉着手肩挨着肩;一辆辆满载水果的汽車在大山怀抱中的山间公路上奔驰;一群群荡漾着青春气息的年轻人,在一片片绿的海洋里愉快地劳动着;一阵阵清翠的歌声,此起彼伏地漫过一座座山头,飘向远方……我深深地被那壮阔的蓝图吸引住了,深深地被感染了!是的,如果说我扯下“招贤榜”是出于自己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敢做敢为,那么,现在我就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决心要跟这位“女王”去创一番事业了!凭着我的自信和四年心血学来的专业知识,我应该是能做到的。一位大山的女儿,一位全身鼓动着青春血液的姑娘,能有如此的气魄、如此的理想,不能不让人佩服,不能不让人激动,更不能不让人愿意随她去大干一番事业啊!自己的夙愿,父母的希冀,即将付诸于现实了,这才是我人生奋斗的战场和归宿啊!我岂能坐失这天赐的良机呢? 回到“凤凰饭店”18号房间,“女王”取出她的试卷,告诉我这是她到省农学院请果林系欧阳倩丽教授特命的试题。我并不急于答卷,却向她讲开了命题人的有关情况: “你真不简单,居然能想到去省农学院请欧阳教授命题!欧阳教授五十多岁,中等身材,戴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挺和蔼的,对吧?她是咱们省果林理论权威!” “啊?莫非你和欧阳教授……” “是的,”我从西服上衣口袋中拿出红色的毕业证书递到她面前说,“我是她老人家的学生!” 她接过我的毕业证书,兴奋得有点语无论次:“这这……你看……真是的……我怎么……” “别激动嘛,我仅是她的学生而已。这份考卷……” “不必答了,不必答了!”她激动地嚷道。继而她怔怔地盯着我说道:“你这个大学生,我可不敢招聘了!” “为什么?” “你难道会真到我们偏僻的仙人盆去?” “铁了心了!” “可是,”她忽闪着那双美丽的杏眼说,“你的工作单位……” “去年毕业后,来到这高山镇果业站空挂了一年技术员的衔,正愁无用武之地呢!打个停薪留职、自谋职业的报告就行了,何况还能毎月为国家节省下60元钱呢!” “可是,你父母能同意?” “沒问题!他二老早就将权下放给本公子了。” “这样,那么你得十天半月的准备时间吧?” “三天,足矣!” “真的?”她忘情地抓住我的双手使劲摇晃着问。 哟,她的手好有劲儿啊,我很有分寸地把手抽出来。她的脸上飘上了两片绯云,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我开玩笑说:“没问题的,因为我有特别通行证!” 我们约好了,三天之后她在大山口等着接我这个招聘来的果业技术员。 (一) 嗬,令人心旷神怡的大山哟! 站在耸入云端的仙人盆上,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山峦,恰似波涛滚滚的大海,一派辽远壮阔的景观。近的山,远的山,高的山,矮的山,一座挨着一座,蓊郁的马尾松片片相连,形成一望无际的绿的海洋,在山风的吹拂下,传来阵阵松涛的呼啸声,构成一首大山特有的雄浑的美妙乐章。山脚下的小河,结着一层薄簿的冰,婉如一条银链蜿蜒而去。眼下,虽然正是初冬时节,但置身于大山的怀抱,仍然能引起人无限美好的遐想:春末夏初,萋萋的草木,清清的小溪,粉色的映山红,黄色的山百合,色彩斑阑的蝴蝶,嘤嘤嗡嗡的蜜蜂,草丛中绿色的挺着大肚子像个孕妇的蝈蝈……啊,那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仙人盆,一个遥远的古老的传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山的峰巅上原是一片嶙峋的怪石。峰巅上终年云雾缭绕,珍花异草,争奇斗妍,很少有人攀缘而至。有一年夏天,一个采药老人,不畏艰险终于攀上来了,珍奇的药材使老人忘记了疲劳。响午时分,天空中飘来一朵彤色的云,突然间,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大雨倾盆而下。雨过天晴,等采药老人从石洞中走出来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峰巅上的怪石不见了,只剩下一块擎天巨石,巨石上正坐着一位鹤发童颜、银须飘逸的老者。勇敢的采药老人攀上巨石,只见老者正坐在巨石顶端一光滑而圆润的石盆中擦洗着身子,采药老人刚要与老者搭话,老者便悠悠吟道:“要想享太平,仙人盆下住!”说罢,踏上云端,悠然飘往南天。 从此,采药老人便携家在这仙人盆下定居下来,以釆草药、开荒种地为生,一代代繁衍生息着。山下的几十户人家的仙人盆村是否就是这样的来历,无人进行过考察,但山民们辈辈世世都向自己的后代叙说着这个古老的似乎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这是他们引自为骄傲的文化遗产。 历史的日历,翻到了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四年。山外的人们已经富得流油了,然而这里的人们仿佛山外的风似乎不曾吹过这里,他们依然如故,踏着他们祖先的路——挖药材、耕种着祖先传下来的山岭薄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仙人盆村,座落在大山最高峰仙人盆阳坡山脚下。几十座清一色的茅屋错落有致地排着,村前的小河淙淙流淌着,令人想起辛弃疾的“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一派田园风光。这个世外桃源的人们,世世代代读书的极少。新中国诞生后,党和政府也曾设想往这里派一名教师,无奈适龄儿童寥寥无几,也曾动员他们迁往山外的高山镇,可他们不愿意离开这块祖祖辈辈生息的土地,因为这里有他们的骄傲——他们祖先古老的故亊和养育他们的大山。适龄儿童只好投亲寄友在高山镇读书,或三天两日,或三月两月,便辍学回到养育他们的大山。更有甚者,从不知道学堂的大门朝哪边开的。是的,山民们有山民们的性格和理解,世世代代不读书不是照样活下来了吗?不是照样娶亲抱子吗?人活在世上只要有吃的喝的,读不读书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在那“割尾巴”的年代里,沒有什么人来割他们的什么名堂的尾巴。晴天儿,他们去舞弄祖先传下的山岭薄地,用祖祖辈辈传下的小铁鋤去攀山越岭釆挖草药,然后集体收起来送往高山镇土产品收购站;雨雪天儿,他们棸在某一家里,或狠劲地摔那五十四颗硬纸片,或是在那楚汉交界处杀得天昏地暗,然后,将用他们血汗挣来的钱买来的白酒痛痛快快地干个底朝天;夜里,当大山遮住了月亮儿,有老婆的抱住老婆发泄着白天沒用完的精力,没有老婆的抱着枕头去做那粉红色的梦。 这就是山民们古老的粗犷的性格和生活。 然而,他们颇觉得有滋有味的生活,在短短的几年里受到了无情的挑战!山外的人,做起了多少年不曾见过的各种生意,做起了山里人祖先连想都不曾想的事情!山外的人的腰包被大把大把的票子塞得鼓胀胀的,大口大口地喝高脖子大瓶装的红酒,大口大口地撕咬着肥嫩的鸡腿羊腿,大摇大摆地出于酒店闹市,大把大把地花着大票子!而他们装入腰包的票子越来越少了,大山的药材也越挖越少了,分到自家的责任田不够种没事可做的日子越来越多。最可恨的是山外的姑娘,不像以前那样往山里涌,牙根儿就不再理睬大山里的黑小子们,而山里的姑娘却变着招儿往山外跑。山民们开始沉默了,沒有了往年那种豪放与潇洒。 尹丽莎,噢,还是称她“女王”吧。这只大山里祖祖辈辈飞出来的唯一的金凤凰,正在这个时候,开始了她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二) 三天后,我虽然按时报到了,但我发现我却是最迟的一名。 果园总部座落在离村子约摸有五里远的一处山坡上。几排新盖的茅屋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山坡上。可想而知,在我沒来之前,“女王”和家人们做了多么艰苦的准备工作。 除了去接我与我一同返回的“女王”尹丽莎,其余二十二位同行全在茅屋前,大慨是对我的到来表示欢应吧。人群里,一男一女两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想必就是尹丽莎的父母。二十名清一色的青年人,男女各半。对此,我想起了“凤凰饭店”里尹丽莎在介绍她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曾说过的一句话:“我想让大山深处热闹起来!”是啊,男女都有的一群凡人里,尤其是年青男女,她不热闹才怪呢。 经过简单介绍后,人群散去各自做自己应做的事情去了。尹丽莎帮我安置好之后,我们从我的那个单间里走出来。她告诉我这四排两进、总共十六间茅屋,是她前些日子用从高山镇银行贷来的一万元贷款中的一部分请人盖起来的。前排八间,自西向东依次是她父母的一间宿舍、三间伙房、两间女宿舍、她和我的两间单人宿舍;后排八间,自西向东依次为两间男宿舍、两间学习娱乐室、其余四间是工具室和仓库。她的这种安排,使我又一次不得不暗暗佩服她的心计。 我们走进了果园。就要在这里大显身手了,我能不先来看看心目中的这块“伊甸园”吗?虽是初冬,但我却觉得暧洋洋的,冬天的大山的阳坡总是温暖的,使人感觉到春的气息。 嗬,好大的一片果园啊!三座山梁上的桃树、李树、苹果树连成了一片。山梁的半腰以上是枯萎了的茅草,竟沒有一颗树,从外表看也绝少石头,这是一片亟待开发的处女地。难怪“女王”选中这块地方来施展她的抱负,这是块宝地啊,山是宝山,山脚下的小河是清水,有山有水,啊啊,也难怪父亲…… “女王”介绍说:“这片果园是1967年在我们村避难的一位姓陈的老县长带领村里人开垦种植的。他在我们村里整整住了两年,人们都说他是个好人,那时他就住在我们家里。可是以后村里那位年老的果业技术员去世后就沒人正经管理了,弄成这个样子!如今,陈县长也不知到哪儿去了……”她的语调竟带着些美好的回忆,甚至有点伤感。 我笑了笑,附和着说道:“说不准那位陈县长还沒有忘记也有他一份汗水的这片果园呢!” 是的,这些果树管理得的确有点糟,看来还真要下点功夫了,不然“女王”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是够呛能实现的。 “哎,”她呼唤我说,“今天,我觉得真有点荒唐!” “为什么?” “你想,一个堂堂的大学生停薪留职,自谋职业来钻这大山沟,即使你本人愿意,你父母怎么想呢?” “呵呵,我不是早告诉你了么,父母绝不干涉我的选择!再说,你的父母不也一起进山了吗?” “你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嗯?你想查户口呢,还是像某些姑娘那样要谈……恋爱?” 我大着胆子,既幽默又不失“火力侦察”地反问道。坦率地说,虽是短暂的接触,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上她了,只是让我自己也不理解感情怎么会发展得如此迅速,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一见钟情”吧? “你……想在这儿落户?”我想,这是她谨慎的“第一枪”。 “这要看‘伊丽莎白女王’的喽!” “该死!”她娇嗔道。 “果真如此的话,恐怕有人能哭得死去活来的吧?” 她迅速地拣起一棵小树枝,嗔怒地向我胳臂上抽来,笑吟吟的粉睑上飞上两片红云。我的心甜丝丝的。这短暂的接触中,我敢肯定她同我一样,恐怕害得是同一种“病”——“一见钟情”,只不过出于姑娘的矜持罢了。哥德说的妙:“哪个小男不钟情?哪个小女不怀春?” (三) 时令已进入农历十一月底,天气越发变得阴冷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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