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选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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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关晓莉和陈建波两口子，在城里的工地上得知了村党支部的选举结果，两个人先也是一惊；接着，也和草村的大多数人一样，想到了陈安义此举之目的，就是在为陈建波竞选村长铺路。因为谁也能看得出来，现在的陈安义，是把草村陈、张、刘三家都似乎都已搞定；其它小家姓氏也很好打发，至于一个不大不小的麻家，那已经不必打在数里。 这天吃过晚饭，陈建波对关晓莉说：“晓莉，看来这次是非当不可了。你看二叔这样行事，是逼我上梁山呢。”关晓莉看了看男人，心疼地笑了笑说：“你呀，真是个书呆子！就是个包工做工干活的料子。人家都争着当官，你还还没当呢，就怕了？”陈建波也笑了说：“班里那么多的男同学，谁叫你当初却看上了我。”关晓莉正色说：“我看也没有那么简单，你也不要把二叔看得神乎其神。这几年，村里对他有看法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年轻人。就拿陈家来说，看人家别的村子都因为有人在村里当官搞开发，家族里的人跟着都发了财；背后都有骂他的。再说人家麻老五，这些年为村上办的大碎事情，村子里的人的眼睛，也都没瞎透。人心还总是肉长的。” 陈建波说：“那你是说，如果二叔扶我当村长，村里人还不一定投我的票？”关晓莉说：“也不是那个意思。咱们草村多年来也平平淡淡的没啥大事情，就是四年前卖了八十亩地，主要还是县上、镇上做的主，才显得平静。若说这次有工程，只要牵涉到经济利益，人都要睁眼红脸的。你知道吧，最早山边沣峪口为卖栗子园建山庄，两死七伤；闹事的跑了，现在还不知死在了哪里。太河岸的唐家村，卖地建别墅群为拆迁，开发商的项目经理，叫人把个学生误伤打死了，公安局抓了二三十个人。还有，和咱村一起卖地的东朵村，开发商叫的社会闲人和村民几百人打起来，七八十都住了医院。都是有例子的，你以为这开发，说开发就开发？这村长不好当。”陈建波说：“你说的也是，我就说咱不染这是非了。在外头挣点儿小钱安宁。” 关晓莉说：“又来了是不是？还没老呢，你咋变成这样了。建波，我说这样吧，明天叫麻老五到城里来吧，咱们和他谈谈。若说他真的买挖掘机想贷款，我想说服永辉给他贷五万元，咱们为他担保。”陈建波说：“他要拿到钱不卖挖掘机，去活动买选票了，岂不是威胁我当村长？”关晓莉听了杏眼一睁，笑了说：“嗨？你又要当了？咋变得这么快？”陈建波笑了说：“谁不想当官啊？”关晓莉说：“嗯。还一定要争的。陈家还是咱建民哥最义气，我想叫他出面，花上一万五左右，先把陈家的票都拉过来，其他的下一步再说。” 陈建波听了这话，说：“那还不如叫二叔出面，他在家族里有威信。建民哥这多年了，因上一辈分家的事，就和二叔就不招嘴，仇家冤家的。你还不知道吧？”关晓莉说：“傻瓜！我咋能不知道。这事就不能叫二叔知道；也不能操之过急，事到跟前再说！我看还是建民哥办这事稳妥。”陈建波说：“若是二叔知道生了气，就甭想当了。他在家族里最恨建民哥一家。”关晓莉说：“他知道了就知道了！不过咱们一定要办得隐秘一些！最后要真是当不成，全当为陈家的人送了礼！”陈建波听后想了想，恍然大悟，笑着说：“噢！夫人高见，小生我服了！”关晓莉在陈建波的耳朵上狠拧了一把，笑着骂了一声：“书呆子！” 国庆节前，麻老五应陈建波夫妇之邀悄悄地进了趟城，和陈建波夫妇见了一面。陈建波夫妇答应国庆节一过，为麻老五担保办贷款。他们三人在饭店的包间里扯了一下午的闲淡，关晓莉对麻老五说：“草村刘家人都是小心眼，大部分都穷得穷死了，只认得钱；就一个刘金民富得流了油。要拉刘家的票，只有用钱来买……”下来到底还说了些什么私秘的话，因只有他们三人知道，不敢妄加杜撰。 国庆节是关永辉的婚期，关家是镇边关家村的大户，在镇上最大的酒店会仙楼设宴八十桌，好不热闹；新娘刘巧云家的亲友团，就达十五桌。刘金民把草村能请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请到了。草村人都戏嘲：“刘金民真精明，他嫁女子在家里收了礼，叫关家在镇上请客，这是个好买卖。”这个婚宴，陈建波、关晓莉夫妇，是以关家亲戚的身份到场的。宴席结束，关晓莉和陈建波，顺便去镇政府家属院看了她本家三叔关东文关副镇长。 关东文家里，坐着都是关家的至要亲戚。晓莉笑着说：“三叔，你现在在草村有两家亲了，是侄女亲，还是侄媳妇亲？”关东文笑了问：“你说呢？”关晓莉说：“城里的工程结束了。我二叔陈安义叫建波回家当村长；我就不同意。你知道，我们也不是这块料。若说要想当干部，我也不会嫁到草村的。何况那麻老五这几年给群众办了不少事，有了基础。我们也没人支持啊！就是有人支持，现在的村民，不见利惠谁投你的票！我们的钱，可都是辛辛苦苦攒来的。还有，听说咱们的新亲戚刘金民，想叫他侄子刘朝云也参加竞选。若建波也去凑这热闹，叫人说都是咱们关家的亲戚一窝子在咬！三叔你这镇长的面子往哪放？” 关东文听罢，哈哈大笑；说：“看看，晓莉啊，你还说你和建波不是当官的料？！你们草村的事，我都清清楚楚。建波这还没当呢，你这村长太太，就来敢给我谈工作了！恕我不答，恕我不答。哈哈，你还没资格谈吧。咱们今天是亲戚，只扯家常，只扯家常啊，哈哈哈……”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晓莉越罢不好意思。 沣河沿岸草村一带的水稻，过了国庆节都已经成熟，该下镰刀收获了。现在的人们似乎是懒了，早先就把麦种撒在稻田里，也不用再梨地播种。等一收完水稻，麦苗都已经泛绿；秋忙也就结束。每年秋夏两忙，麻老五老婆的商店里，都要欠下一大笔帐来，幸亏他筹措到了周转金。不然，三天就有可能周转不灵要断了货。 秋忙的时候，刘金胜和三哥刘金民不知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家族陈事吵了一架，闹得很凶。最后还是陈安义和张济贤出面，同村上调解组调和好。刘金胜和叶喜鹊当众发誓，说他三哥刘金民看不起他这没钱人，今辈子再也不和刘金民打交道，也不和有钱人和当官的人打交道；并胡骂脏话说：“现在当干部的，就认得钱、认得逼！想来想去还是麻老五讲义气，当的好……”这么下来，他们就顺便表明态度，他家的选票，要投给麻老五，还要给麻老五拉票。 三年一度的村委会换届选举，等到稻谷晒干后上了楼，就要开始。关晓莉夫妇把陈家的和陈建波同辈的老大陈建民叫到家里，做了安排；并摆出了一定要和麻老五竞选村长的架式，满村活动。这样的现象，竟是农村现时每隔三年一道最为亮丽的风景线；这时候的农民看起来，也是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最为耀眼、最为精神的时节。 就在换届选举将要进行的前一天下午，天将黑时分，草村刘家的刘朝云突然向选委会提出，放弃这次竞选。这么一来，草村的新一届村长，将于明天上午在两个候选人陈建波和麻占侠两个人之间产生。可能大多数的人们在心里说：刘家和关晓莉陈建波夫妇，也是割不断的亲戚了，人家陈建波也不会在乎咱们的这一张票，还是投给麻老五吧！尽管还都是叶喜鹊许下的空愿，却总是比连陈建波个屁都没听见要强一些的；总是还要比投给陈建波能听见些响声！蒸饭可诚与刘双娥夫妇就公开说：“管他呢，咱的票，谁给的钱多咱投给谁！” 第二天上午的选举结果，到下午公布了出来：草村有效选票九百三十六票，大约有十来票弃权。陈建波得三百三十一票，仅比陈家所有选票数多出一点儿；麻老五得六百零五票以绝对优势当选连任。这无疑给了陈安义当头一棒，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在草村几十年来都没有失算过的他，这次竟然败得如此没有知觉。他意识到似乎是中了刘金民的圈子，或是张济贤那儿出了问题？不会的啊！他努力地从头到尾回忆着这件事情，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疏漏了某个环节。电话铃响了，张济贤第一个打来电话，问：“安义哥，咋回事啊？”他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也静静等着；他轻轻扣上了电话。还好，多年以来的经验，也叫他总是进退有方，他拨通电话对陈建波说：“建波，二叔对不住你们，我老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关晓莉叫陈建波发车，他们要进城里到工地结帐。车走出村一会子，见张寿辰在路边招手。陈建波下来给张寿辰点上烟，说：“寿娃叔，你老人家你有事？”张寿辰说：“叔把票投给麻老五了，我知道他去过城里。建波你看，稻谷收回仓里，麦苗儿又绿了。这土地是黑色的，浮面和咱们的皮肤颜色一样，都是黄的。这就是好土质，才能长出好庄稼来。还记得不？叔小时候给你教的《三滴血》一开始，周仁瑞给他儿子天佑说的头一句话么？”建波说：“寿娃叔，我记得的。他说，儿呀，这就是咱家……” 张寿辰呵呵地笑着，说：“嗯。你有事走吧。记得办完事，要早点回来，和老五友良他们把村上的事办好。你二叔和你济贤叔，还有刘金民他们，都老了！叔也要回去了。”说着，就朝回走去。陈建波上车，只听见张寿辰大声地吼着老戏，那戏词明显有点儿颠倒混乱了；他唱到：“听说山上来了，穆桂英；虎帐里，可急坏了我杨总兵……与胡儿打一仗败回营来；娘啊你，听一言把肝胆气坏，将儿父推下斩、众将惊骇！清早间，直跪到，日落西海，唉！唉！唉！娘啊你，闭着眼，何时睁开？太娘啊，哈哈哈哈……” 张寿辰的唱腔渐渐地模糊。陈建波开着车向西北方向行驶着；他看到西方的夕阳通红，天边挂着一抹艳丽的云彩。农谚说，晚霞晒死人。 明天，应当会是个好天气。 |
